元煜心想,自己大概从来都没有一刻这么讨厌过底下的那个男人。即便从前在边关的时候屡次输给他,都没有给他像今天这样的无力之感。
十天,短短十天。
趁着汛期过江的元家军士兵们在褚洄的带领之下,仅仅用了十天就扫清了他设置在祁罗江和奉贤城之间的障碍,轻而易举的挥兵城下。
附近大小三五个城池布下的兵力对褚洄来说就像是过家家的玩物,而自己就像是从前父王摆在军帐里沙盘上的那些模具小兵,褚洄只要随意的挥一挥手就能把他所有的心血掀飞,付诸流水。
他这个美梦连两个月都没有到,明明一切都在自己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上了正轨,明明他已经是整个江北的王,现在却要感受这兵临城下的痛苦。
元煜咬碎了自己一口牙,握紧的铁拳愤恨的吹了一下手边的城墙。墙砖扑簌簌地落下点点灰尘石子,带着元煜满腔的怒火朝着城墙下滚去。
怎么会差这么多?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他和褚洄不应该有这样天差地别的巨大鸿沟,褚洄只是比他年长一岁而已,只是成名比他早了一些而已。他也是从懂事起就跟在父王的身边征战沙场,他也是一点一点从完全不通战术的小兵做起,他也是封了少将军的名头,带兵打过胜仗的啊!怎么可能会在褚洄的手下毫无招架之力,被他游玩一般的就连连攻破三五个城池,直接打到奉贤城下?!
即便是元炯都没有达到过他的高度,在成了废人之后就灰溜溜的滚回临安去,元炯都没有被封过将啊!
元煜不知道的是,他不光从小活在元炯的阴影之下,同样也是活在烈王的阴影之下。无论哪次重要的征战之中必然少不了元桢的决策,即便元煜封将,那也只能证明他能打。而不是证明他有决策八方的能力,单独作战的能力。
或许有,但是对比褚洄来说就差得远了。
今日的天气并不怎么好,雨期一过整个西秦就即将迈入冬季,日头哀哀怨怨的躲在云层之后一点也不想露头,奉贤城上空阴森森的没有一丝光亮。
正午半点没有它该有的样子,像是已经到了傍晚。天气阴沉的可怕,就像是元煜现在的心一样。
他站在城墙的中间,身边围着一众逃回奉贤城来的将士们,脸色难看的紧,纷纷朝着城池下方乌泱乌泱黑压压的人头看去。
对元家军来说,那些曾经都是他们的战友。身披着无限的荣耀和光辉,或许本来……站在那边的应该是他们。
对江北偏僻地区留存的将士们来说,底下这些人都是他们艳羡的对象,整个西秦地区的军人无一不以能够进入元家军为荣。可是现在,他们一心企盼着艳羡着想要进入的元家军,却站在城下用那般不屑、敌意又带着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一只只披着罪恶的皮的蝼蚁。
那样的目光让他们心里不舒服极了,让所有人都觉得难堪不已,站在元煜的身边像是被剥了皮,赤裸裸的将自己的短板全都给暴露出来。
下方的元家军将铁蹄战马留在了祁罗江南,他们汛期渡江,没有办法将战马一同带过来。十天的时间也多数是用在路上。苏进高矮的想,若是给他们机会能将胯下战马一起带到江北来,一定能在五天之内就将那几个防御力几乎等于零的小城小镇给夷为平地。
不过从侧面来说,这些元家军心里对大公子的佩服心更甚。捉回来的五万俘兵中,有四万想也不想就直接表示愿意将功折罪,掉头就加入了他们的大军中。还有一万算是元煜的死忠党,怎么说也不想回头打元煜,宁愿被押送回临安去接受制裁。
虽然苏进心中对那一万人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能有四万人投诚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大公子直接将他们打乱顺序编进了己方的队伍中,也没说信任不信任,让他们同等对待的共同参战,才会对拿下城池之事更加的轻松有把握。
这十天他们的人手折损率不足万一,更能体现出主帅的判断能力。
而万军之首站着的男子,一袭半点脏污半点灰尘不沾的黑衣衣摆随着秋风轻轻摆动着,与身后同样的花色的军旗猎猎作响发出应和的响声,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站姿随意,却宛若一根插在原地的劲竹,浑身上下无一不显露着端倪尽显的霸气和恣傲,只站在那边就透着没有任何人敢忽视的存在感。他明明扬起下巴昂着头,漫不经心的眯眼看着城墙顶端,给城墙上的众人感觉的却是他们才是站在底下仰视的人,而那黑衣才真正是在城墙顶上俯视着他们的。
苏进已经化身成了褚洄忠实的仰慕者,瞪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感叹。跟这位大公子一比,二公子着实就显得弱了一些了。即便是他现在站在高高在上的墙头,大公子挺拔的立在地上,两人之间相隔着数十丈远。
城墙上方,元煜身边的人心惊胆战的开口道:“殿下,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听说和褚将军交过手的现在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们在这儿……?”
“闭嘴!”元煜铁青着脸,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的褚洄,一双招子已经充斥的血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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