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就仿佛她还没有嫁人,她还是太傅府从前那个待字闺中的苏四姑娘,貌美年轻,有爹爹疼,日子过的无忧无虑。尚没有落得现如今俨然一副无依无靠,王府弃妃似的窝囊样。
垂眸细看,又见那字龙飞凤舞的,个头又大,洋洋洒洒就是几大页。与譬如薛砚之那等,自幼在国子监学习书法的权贵子弟,行云流水般俊秀工整的字迹,截然不同。瞧看起来就是潦潦草草的,颇为不羁……
都说字如其人,苏婉容虽说没见过这位亲信的人,但从他的字迹上面看,仿佛便能瞧出来,这人现实里,应当是个不拘小节的男子,大抵还是个脾气颇有些急躁的……
思及此处,苏婉容心下莫名感到有几分好笑,唇角便微微挽了挽。
苏婉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旁人待她一分好,但凡她有条件,她便会十倍百倍地回报给那人。
如今她这般处境,对方是贵妃二姐身边的亲信,在宫里的日子,没得比她这个空有虚名的齐王妃还要来得滋润许多呢。也曾想过将二姐送给她的那些,换些银钱,转赠给这位亲信,也算是抱了恩了。
可这位不知姓名的贵人,仿佛却是不愿意收的。
之后也是忽然来的一个念头,想着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独女红做的尚且可圈可点。就想着亲手绣一个荷包给那贵人,表了心意的同时,寓意也好。
“贵人虽是替二姐做事,这些年到底是对妾身有诸多照顾,何况这么长时日,终究是麻烦了贵人……妾身歉疚之亦是感激不尽,只妾身身无所长,唯独绣活还算能够入眼。便思忖绣一荷包,聊表谢意。却是不晓贵人偏爱什么花式颜色?”
她反复斟酌,时隔数月以后,还是认认真真写了这么一封信,托送货小厮交予那贵人手上。
后来那贵人回信说,若是不麻烦的话,荷包用什么花式颜色都好。
苏婉容是个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尤其是对着个外人,此番见这贵人,言语间还是颇为客气的,但到底是愿意收了,她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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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月娘,是齐王府后院里普普通通的一个涣衣仆妇。
她过去的经历很苦,甚至可以称之为难以启齿。
被亲生父亲卖去边陲之地做了军妓,在那等荒凉贫瘠的地方,哭泣着,绝望着,忍受着十六七女儿家清清白白的身子,被那群虎狼一般野蛮肮脏的男人,一次一次地欺凌侵占。
她想过死,可是偏生就在那兵荒马乱之中,她生下了她的儿子。
一个甚至不晓得他爹是谁,被所有人嘲讽漫骂成野种的儿子。
可是那毕竟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那么软软小小的东西,她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世上。
于是她咬着牙,就这么举步维艰地活了下来。
后来也是一个机缘巧合,她撞了好运,被招进齐王府做了王府里的下等奴仆。
月娘把这个机会,看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她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一个契机。她肯吃苦,比一起进来的任何人都要努力。
管事婆子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所以开始给她分配一些好的差事,让她去后院给贵人们涣洗衣裳。
齐王府里的人都不认识她,不知道多年以前,她其实是军营里一个人人可欺的军妓。
这里没有对她的漫骂轻视,也没有朝她吐吐沫星子。只当她确实如她自己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命不太好,几年前丈夫死于沙场,拖家带口的一个寻常寡妇。
对此,王府的那帮子下人们,开始同情她,可怜她。于是平日里三三两两的,便会同她主动说话,甚至对她诸多照顾。
月娘从来没用感受过这种感觉。
她很高兴,高兴得心中酸楚。
觉得从前在那般凄凉偏远的边陲之地,那种犹如噩梦一般,苟延残喘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一切似乎都再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阴差阳错的,月娘遇见了这辈子她最厌恶,最反感的那个人。也就是齐王府的王妃,苏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