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一个人就回了?你的随从呢?他们怎么能让你现下随处走动?”
自军营回来的这一路上,总在构想再次见面应当是个什么场景。
分开月余未见,此时真站在了他的眼前,见她只着一席屋里穿的藕丝素绒月牙色绣衫罗裙,乌溜溜的秀发以翡翠攒珠的簪子松松绾起,别无其他点缀,瞧着却比那九天下凡的天宫仙子更要顺眼不知多少。
小姑娘这一双嫩白小手,这会儿正笨拙地不晓得在他胸甲上胡乱翻找着什么。娇美如玉的芙蓉面上,写满慌张。就这么颦着纤细的眉尖儿,仰面紧张地盯住他,一径焦急地开口问:
“伤呢?是伤着哪了?还碍不碍事?你快进屋躺着,我、我去替你寻大夫过来……”
看到这儿,胤莽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见小姑娘手忙脚乱,神色慌乱地,竟真打算出门给他寻大夫回来的模样。他忙拉住她的小手,眼底的温柔像是随时能够溢出来。
“这么担心朕?”
苏婉容一心都扑在出去找大夫这件事情上面,根本就无暇回答胤莽这种无足轻重的问题。
男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竟还被允许这样四处走动,营地里的那群军营想来也是不怎么靠谱的。可是她初入西夏,人生地不熟,也不晓得哪里能寻到靠谱些的当地大夫……
一把抽出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改为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苏婉容抬头,面色着急地嘱咐道:“厨房打下手的几个丫头里,有些打小在西夏长大。对这边的事物应当比较熟悉,你先在这等着,我去问问她们附近的小镇上有没有医术高明的老大夫,等会儿差几个人把大夫请来。”
这若是换做平时,依照胤莽的性子,少不得逗逗她的。但小姑娘这么关心他,用那么水莹莹的一双眼儿担忧地注视着他,心坎儿里像是灌了蜜似的,都快化开了,哪里舍得叫她担惊受怕呢。
长臂一伸,将她娇小的身子直接揽进怀里,再复抓住小姑娘的手,握紧道:“婉婉,别怕。被毒箭所伤的不是朕,是赵将军。且赵将军救治及时,现下也没了生命危险。朕既答应过你,会打赢这场仗,自然会毫发无伤地平安回来。”
男人的嗓音低柔且认真,听着倒不像是哄骗她的。
苏婉容这才稍稍定下心神,怔怔地打量起他。
看得出应当是一路赶回来的,身上还披覆着军队里的那一套战袍铠甲。战甲冷硬,隐隐还透着一股子铁锈味的血腥气息。苏婉容原本是最爱干净的,这若是放在平常,男人就是邋遢了一些,身上稍带着点汗臭,她都是不愿意给他近身亲热的。
可现下鼻尖充斥着这种血腥、与男人特有的雄浑气息混杂在一起的强烈味道,她竟然不觉得多么排斥,甚至有一种莫名的踏实、真实感。
男人风尘仆仆,浑身上下粗糙且潦草。漆黑的眸底却光采奕奕,面色精神抖擞。
自接到前线的消息开始,担忧了大半个月的心,这会儿总算稳稳落地。
停顿了半晌,苏婉容咬了咬嘴唇,伸手,轻飘飘地锤了他一拳。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也能弄错。你也是,既然在那边安然无恙,这么久也不晓得捎封书信回来,平白害得别人担忧受怕……”她不无埋怨地这样说道。
因为一则误传的消息,整个窑洞都以为男人身负重伤,至今生死未卜。
她自己当然也是担心的。虽两地不过只隔了数里远的距离。沙场重地,她一介女流便是去了,也只会成为一个包袱。她束手无策,能做到的就只有每日提心吊胆,兀自胡思乱想。
而那胤莽呢,根本就不晓得士兵误传军情的这件事情。听了苏婉容这么一句,便温声哄道:“朕在军营里日夜心系着战事,倒是疏忽了这些。这次算朕不对,可你看朕今早刚刚忙完军务,这不就快马加鞭地立刻赶回来找你了么?你就原谅朕这一次。”
苏婉容听了,鼻腔里轻哼一声,软绵绵的拳头再次砸向他的胸窝。
“你不是皇帝么,麾下自有万千将领任你挑用。何至于每场战事都需得你自己御驾亲征?莫不是你的那些万马千军都只是摆设不成?”
胤莽失笑,颇有些无奈地低头看着她:“朕固然有千军万马,可军队再如何精锐,群龙不可无首。今次赵将军被敌军所伤,若是没有朕在,晋元大军如何能够凯旋而归?朕不是早便告诉过你了?朕厉害的很,但凡朕出马,必然是要把敌人消灭的片甲不留的。小女儿家家的,就是喜欢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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