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男人跟个没脾气的似的。
她不想说话,他也不说。彻底把作画的事搁置下来,尾随着她回去了凤仪宫。她一声不吭地面朝里合衣躺下,他也跟着上榻。一如前几日,躺在榻上男人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在约莫三更天的时候,苏婉容感觉有人在亲她的额,很轻的一下,然后,又微微往下挪,亲了亲她的侧脸。
苏婉容希望男人生气,最好是一怒之下以前毁约,这样便正好印证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可,男人一点也不生气,每日该吃吃,该睡睡,该上朝时就上早朝,每夜入睡前照旧要亲她几下。苏婉容反倒是更加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这个男人了。
心里又烦又乱,于是接连了好几日,都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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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飞快,一晃眼,便到了十一月七日这一天。
十一月七日乃是立冬。立冬是一年冬季的开始,按照民俗,家家包饺子,吃汤圆。当朝皇帝于冬至当天,设宴摆席,祭先祖,拜神明,以保来岁风调雨顺。万事皆吉。
苏婉容贵为皇后,封后大典以后第一个大型宫宴,她当然是要随皇帝一道儿出席的。
长和殿内,晋元帝坐上首,左侧略低一点的位置坐的是苏婉容。
天色擦黑的时候。朝中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几乎全都到了。一排排身着粉色纱裙的宫娥,端着佳肴美馔鱼贯而入。丝竹管弦奏起,苏婉容心不在焉,觥筹交错之中,她的一双眼却是焦急地在席下四处张望。
“别看了,苏太师这几日去衢州当差,今日根本不在京中。你把眼睛盯穿了也没用。”
胤莽嗓音嗓音淡淡的,一边说,挑了一块最肥嫩的翡翠烩鸽肉,极自然地放进苏婉容的碗中。“多吃点,看你瘦的,今日文武百官都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在宫中天天苛待着你。”
语落,他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
果然瞧见身旁的小姑娘水润的桃花眼立马黯淡下来,今日因了宫宴,特意擦了唇脂的小嘴,红红地抿起。太过显而易见的沮丧,让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胤莽心中就有点不平衡起来。
这么一个纤细脆弱的小女人,心却总挂念着许多事物。她最在意她的父亲,还有她娘家的弟弟。她对从旁伺候的侍女也是温柔体贴,从不苛待。甚至连那只他亲自寻来讨她喜欢的狗畜生,每每都能分得她诸多的注意力……
可,难道他就待她不好吗?
娇滴滴的小姑娘,他馋了那么久。费尽了心思把她娶回了身边,他根本就不怕所谓的天谴,还有那糊弄小孩的一纸约书。想要她彻头彻尾做了他的女人,这是他的皇宫,他大可以为所欲为,然后将她一辈子都困在宫中,再不让她踏出半步。
但他到底也没有狠下心肠。根本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受委屈。
他都待她这样好了,甚至装疯扮傻逗她开心,她却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任凭他如何做,分不到她半分发自真心的在意或是回应。
更可气的是,养了这么一只没良心的白眼狼在身边。现下白眼狼失落了,委屈了,抿着嘴低头坐在哪里,他看在眼底心里就烦,只想着如何才能哄她高兴。
胤莽在心中暗骂自己就是欠的,没得被一小姑娘骑在头上。口中却是道:“行了,好好的宫宴别给朕摆出这副丧父的样子。你好好吃饭,朕答应你下个月你爹从衢州回来,让你和你爹见上一面。”
苏婉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胤莽哼了一声,眼看着小姑娘慢吞吞端起瓷碗,乖乖地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胤莽更气,气自己为了博小姑娘一笑,还得借了老丈人的面子。
正想张嘴说点什么,哄闹的说笑声忽然停了,下面李德允细着嗓子,扬声禀报:
“启禀陛下,殿阁大学士达奚成,达大人听闻陛下今日设宴摆席,邀约群臣共庆佳节,自己却因头疼之症,无法参与,心中甚是遗憾。故而特意献上了京城第一舞姬,为陛下及在场的各位大人助兴。”
却说当日,达奚成的同僚陷害苏太师未遂,反倒被那晋元皇帝罢去了官职。达奚成头受重创,虽后来经太医院几番诊断,道是并无大碍,却落下了个偏头痛的毛病。今日便是因了这个,同苏太师一般,未曾出席宫宴。
而由达奚成送上来的这位所谓的京城第一舞姬,名号听着响亮,其实也不过是醉香楼里,被唤作媚姬的花魁罢了。
京城贵族圈里的人,都晓得醉香楼乃是京中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她们招揽的恩客,都是些有权有势的高门权贵。伺候这样的达官显宦,醉香楼里的姑娘们自然个个是貌美如花,能歌善舞。
要说这媚姬吧,其实倒也算不得中间姿色最为出挑的。之所以被寻欢而来的恩客们吹捧为花魁,妙就妙在,这女子雪白皮肤,楚腰肥臀,身上带着一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旖旎体香,也辨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味儿,可据说只要是尝过滋味的,无一不拜倒在此女的烟纱裙下。都道但凡是个正常男子,闻过了这股味道,必然是勾魂夺魄,六神无主。
至于那殿阁大学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宫宴上献上这么一位烟花女子,原本就有一些匪夷所思。可良久过去,也没有一人指出。
毕竟宴席上受邀而来的大臣,清一色都是男子。不管是成家的,未成家的,乍一听闻有这么一个能让人骨软神酥的天生尤物,首先想到的并不是献上美人的人,目的为何,而是想亲眼瞧瞧美人真容,看看是否真有传言中说道的那么玄乎。
而当那个眉心点了红砂的妩媚女子,踏着轻盈的莲步,一席水红色软烟纱似遮非遮,就这么含羞带怯地出现在众人眼底。在座的大臣无一不屏住了呼吸,瞪大的眼睛仿佛紧紧黏在殿中央的尤物身上一般,再挪不开去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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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姬自己,心中太过清楚今夜入宫的目的为何。
所以进殿以后,对于四下男人如狼似虎的热切眼神,甚至一些清晰可辨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媚姬见得多了,再熟悉不过,根本不屑理会。
她一步一步,以打小早已练过千次百次,最为撩人的姿态缓缓行至殿前。
她咬住红唇,就这么羞答答地抬眼。凤眼流转之间,那眸光,就轻轻落在位于最上首的晋元帝身上。
只这么远远的一眼,媚姬愣住了。
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阅男无数的媚姬,当看清楚那个高坐于席上,样貌英俊犹如神袛,身躯魁梧宛若山岳的天之骄子。顿感双腿发软,体骨酥麻。
只觉得若是能被这等男子拥在怀里,摸一摸那坚硬壮硕的胸膛,再与此人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翻云覆雨,便是现下就要她死,那也算得是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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