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安曼容死死掐着手心,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乖。”
朱玲玲刻意忽略了她话中的咬牙切齿,自顾自换好鞋子,带着涵涵进去。
迟市想必也有除夕夜不关灯的习俗,此刻三层楼上下灯火通明,物件陈设和她五年前走的时候别无二致,只是稍微陈旧了些。客厅里的液晶电视开着,在直播《春晚》,茶几上摆着一个镶满水钻的手机,想必刚刚只有安曼容一个人在这,朱玲玲四下扫了一圈,友好地问:“爸妈呢?”
“爸出去打麻将了,妈说头痛,在楼上睡觉,”安曼容盯着电视回答。
朱玲玲点点头,安曼容并没有任何要主动帮忙收拾的意思,朱玲玲也没指望她,熟门熟路地带着涵涵把东西拎到一楼左侧的小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也还是老样子,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两个柜子,朱玲玲走过去拉开其中一个,里面还挂着不少原主穿过的衣服,都是些朴素的碎花格子,裤腿肥大的牛仔裤,下面摆了一大盒五颜六色卷成团状的袜子。
陌生的,又熟悉。
是那个叫安玲玲的女孩真实存在的痕迹。
朱玲玲心里酸酸的,把柜子门关上,涵涵在后面咬着棒棒糖问她:“妈咪,现在不收拾吗?”
“不了,今晚将就睡一下,明天等你外婆醒了,让她给咱们在楼上找个房间,”朱玲玲低声说。
翌日一早,朱玲玲起床推开门,和大厅里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周美梅对了个正脸,安曼容显然是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因为周美梅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站起来,半晌才哑声问:“玲,玲玲?”
“妈,”朱玲玲也梗咽了。
平心而论,整个安家就只有周美梅这个母亲是真心实意待她,隔三差五一通电话,平时总偷偷给她打钱,每年还要跑几趟纽约看她,让朱玲玲在这个未知的异世界难得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如果不是为她,朱玲玲死也不会回这座城市来。
“玲玲啊!”周美梅几步扑过来抱住朱玲玲,抽泣着说:“你这死丫头,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提前跟妈打声招呼会死啊!”
朱玲玲埋在她颈窝处,吸着鼻子说:“这不是想给您惊喜嘛。”
这回是真心的。
“头都给你吓痛了,还惊喜,”周美梅含泪而笑,一只手揉着额角嗔道。
母女俩安静地依偎了一会儿,朱玲玲心里暖融融的。
周美梅又想起来:“涵涵呢,我外孙呢?”
朱玲玲指着房门,“在里头睡觉,我去喊他。”
“别,”周美梅照着她的脑门就是一巴掌,低声骂:“他睡好好的你把他弄醒干啥!”
还不是看您想见他,朱玲玲捂着额头,默默地想。
“来,早餐想吃什么,”周美梅抹去眼泪,重新高兴起来,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面还是粥?哦对了,冰箱里好像还有饺子馄饨。”
“都可以,”朱玲玲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两碗清汤面很快上桌,煎蛋两面金黄,蛋黄完全凝固,朱玲玲咬了一口,眉开眼笑,她最讨厌吃流心蛋了。
母女在餐桌上继续絮絮叨叨。
去年安国富在外面的一个女人给他生了儿子,他高兴坏了,居然想把儿子接回来养,周美梅跟他大吵了一阵子,结果这半年他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家。
丫的果然是渣男,朱玲玲咬断面条,忿忿道:“那现在呢?妈你就这么忍了?”
“随他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周美梅直叹气。
“离婚啊,”朱玲玲脱口而出:“狠狠分他一半家产!”
周美梅像是被她这话吓住了,愣了好久,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朱玲玲并不知道原女主对安国富的态度,只能含糊地补救:“本来就是爸做错了嘛。”她转移话题指责道:“再说,就是因为妈你以前对他的风流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才这么越来越肆无忌惮,早点快刀斩乱麻就没这么多事了!”
周美梅无言以对,想了想,皱眉说:“你别这么说,你爸爸不是恶人。”
是,不是恶人,只是色鬼而已,朱玲玲在心里暗暗补充。
周美梅和安国富是初中同学,周美梅年轻时长得极美,一直被封为班花,安国富锲而不舍追了她七八年,周美梅原本看不上他,后面不知怎么地就被打动了,两人火速扯证结了婚。
谁能想到,甜蜜了没多久,公司慢慢做起来了,安国富口袋有了钱,心思却也跟着飘了。
所以说,这世间的爱情大多始于共苦,止于同甘。
男人,终究靠不住。
周美梅长叹口气,疲倦地说:“大人的事你别瞎掺和了,想想自己吧,年后就让你爸在公司给你找个职位?”
“我自己找就行了,”朱玲玲摇头拒绝,安国富的公司是搞家具销售的,跟她擅长的领域八字扯不到一起去。
“没事,给你安排个经理什么的当当,跟容容在一块,互相还可以有个照应,”周美梅说。
“......”朱玲玲默。
跟安曼容一起?老天,那不活活演成宫斗剧了,她才不去!
还是等自己找好了工作再跟她说吧,朱玲玲赶紧低头喝了口面汤,压压惊。
与此同时,二楼楼梯拐角处,安曼容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手机,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