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过分,她居然还敢让我向她下跪磕头。我可是她的婆婆,是她的长辈,她……”御史夫人当即就想要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如实告知给金大公子知道。只是她的满腔悲愤尚且没说完,就被金大公子不耐烦的打断了。
“娘,我都说了,秀儿现下身子骨不好,她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躺在屋里没有出去过。她又怎么可能找到娘的面前,去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娘,儿子不是傻子,也还没蠢到好赖都听不出来。算儿子求求你了,你就别再一味将儿子当愚昧无知的人糊弄了,可好?”金大公子承认,之前贺秀儿确实有主动跑去御史夫人面前找过麻烦。那时候的贺秀儿,金大公子也不喜欢。
可贺秀儿而今已经改了啊!先前的那些过错,全是因着贺秀儿的性子太过娇气。贺秀儿确实不对、也不应该。御史夫人遭受的那些委屈和难受,金大公子全都知晓,也不曾反驳过。
但是,一个孩子的性命,难道还抵不了曾经的那些莽撞和过错?为何她娘就不能以一颗宽容的心来对待秀儿,原谅秀儿,善待秀儿?
秀儿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也受了很大的苦和痛。秀儿已经付出了最为惨烈的代价,不是吗?
“不是,我没有。儿子,今日是她贺秀儿成心跟我过不去,还特意找了她娘来欺辱我这个婆婆。我是真的忍不下去,所以才会过来找她对峙……”御史夫人摇摇头,急忙就想要跟金大公子解释清楚。她不是这样的,也不是故意来找贺秀儿麻烦。她真的是无辜的。
“够了。”没想到她娘会如此的不知收敛,金大公子的耐心彻底耗尽,语气也变得尤为凌厉,“娘,你打都已经打了,何必执意将所有的过错推到秀儿的头上?秀儿已经受了很大的罪,你就放过她吧!”
此般说完,金大公子再不想理睬御史夫人的那些辩解,直接转身进屋,顺手关上了房门。
实在是因为御史夫人的那些辩解都太过站不住脚,金大公子想要努力帮御史夫人找找理由,都实在找不出来。他娘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动也不动的站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金大公子不留情面的将她关在门外,自己则一门心思的跑去软言细语的哄着贺秀儿去了……御史夫人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青天白日里头顶的太阳甚是灼热,御史夫人却觉得她全身上下都犹如置入冷库,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她自己的儿子,居然就这样硬生生被贺秀儿那个贱/人给拉拢了去,天理何在?
屋里,贺秀儿又何尝不委屈?就算心里知道金大公子是站在她这一边,也帮着她赶走了御史夫人,贺秀儿还是气不过。等到金大公子再度进屋的时候,贺秀儿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脸上的神情别提多可怜了。
心疼不已的看着贺秀儿,金大公子连忙温声道歉:“秀儿,对不住。今日的事情确实是我娘不对,咱们御史府对不住你。”
贺秀儿到底算不得太笨。在刚刚御史夫人冲进来,而非她娘折返回来的第一时间,贺秀儿就意识到,她可能跟昨日一样,再度被她娘放弃了。
也是。昨日连她爹爹都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娘又能拿御史府怎样?她爹爹很是看重金御史,自然不会答应她和金家和离。更别说,金家昨日放话喊得是想要休了她,对她的名声更是有损,亦会伤了宰相府的颜面。
贺秀儿自己是接连定亲又退亲了好几次的,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并非她挑挑拣拣数次之后,她的身价就能水涨船高。反之,伴随着她一次又一次的退亲,她的夫家人选也越来越差。就说御史府,不也是当初她万般不得已之下的被迫选择?
正是因着心里太憋屈了,贺秀儿才会始终迈不过那道坎儿。自打嫁进御史府,她就没有一日是舒心的。也所以,才会想千方设百计的找御史府众人的麻烦。特别是跟御史夫人,她们之间的冲突和争端就没有断过。
可之前她胆敢肆无忌惮的跟整个御史府作对,不就是因着她有宰相府在身后为她撑腰,给她当靠山?
但是,现如今不一样了。
在真真切切意识到她已经被宰相府视为弃子之后,贺秀儿再不敢继续跟整个御史府过不去。她必须改变,也必须试图挽回。御史夫人,她是无所谓的。但是金大公子的怜惜,她必须牢牢把握住。
故而,迎上金大公子的道歉,贺秀儿柔柔的摇了摇头:“夫君,不怪你。这事错在我,是我做的不够好,这才令婆婆不喜。该是我向婆婆道歉赔不是。我明日便亲自去婆婆屋里请安,向婆婆下跪磕头,敬茶道歉。”
“这是哪里的话?秀儿你现下身子骨不好,需得好好静养。我已经问过大夫了,秀儿你最好卧床休养月余,方能将精神气养好。我是想着,秀儿你先养着,咱们也别提一个月。只管好好养着身子,两个月、三个月都是应当的。只要能让秀儿你身子骨养好,我定会日日守在你床前,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秀儿你。”贺秀儿这招以退为进可比院子里站着的御史夫人要厉害多了。这不,下一刻就听金大公子尤为认真的表了态。
“哪里需要这么长时日?就听大夫的,一个月便好。夫君你也别整日守着我,太闷了。”轻轻拉住金大公子的衣袖,贺秀儿的脸上满是依赖和信任,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我还是想着,寻个机会需得跟我爹爹好好说说,也给夫君寻份差事。不能一直让夫君困在咱们这个小院子里,太委屈夫君的才能了。”
怎么也没想到,时到今日贺秀儿都躺在床上了,竟然还想着要为他谋份官职,金大公子的心情别提多感动了。贺宰相出手,若是为他寻差事,又怎会上不了台面?想也知道,贺宰相肯定会为他这个女婿挑选最好的差事,不会让他失望。
心下笃定这一点,金大公子看向贺秀儿的眼神越发的柔情蜜意,彻底就将贺秀儿放在了心上。
又一次,金御史在忙完所有的公务之后,没有赶回御史府,而是径自前往了将军府。对于现下的他,远离御史府的压抑气氛,反而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跟昨日不同,今日沈清河也在府上。是以金御史没有立刻去寻沈承志,而是先去见了沈清河。
见到金御史,沈清河并不意外。近日御史府的闹腾和混乱情况,他也有所耳闻。知晓御史府和宰相府的关系再度陷入僵持和冷滞,对于金御史的到来,就更在情理之中了。
就说今日早朝上金御史和贺宰相之间明显尤为僵硬的关系,不单单是沈清河,满朝文武举凡有眼力劲的,都心知肚明。沈清河没想过去从中挑拨离间,却也不妨碍他跟金御史的继续接触和来往。
“沈将军。”毕恭毕敬的朝着沈清河行了一记大礼,金御史是诚心诚意向沈清河道歉的。
打从应下宰相府的亲事,他便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好在现下终于可以拨乱反正了,金御史带着满满的虔诚之心,认认真真想要回到正途上来。
“金御史无需此般大礼。”沈清河微微侧过身,避开了金御史的大礼。
说心里话,沈清河从未责怪过金御史。他从来没有将自己视为正义的一方,也不曾固执的认定,但凡跟他作对的人都是奸/邪/大恶之人。朝堂争斗向来是各自为营,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关对错。
就好比金御史选择答应宰相府的亲事,亦是金御史自己的选择。严格说起来,算不得错,也实在不必要向他赔罪。
“沈将军高义。”尽管沈清河避开了,金御史仍旧没有放弃,再度行了一礼。
“金御史委实言重。”看出金御史的执拗,沈清河不再刻意躲开,坦然受了金御史的道歉。
也罢。如若这样做能让金御史稍微安心,他便受了金御史的大礼,那又何妨?
其实金御史有很多的心里话想要跟沈清河说。然而,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语到了此时此刻,偏偏又很难说出口。
金御史相信,沈将军是肯定能够理解他的。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语,即便他不说,沈将军也肯定知晓。是他管家无方,委实羞愧,惭愧不已。
沈清河确实看出了金御史的为难。顿了顿,直接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走了:“承志的功课可还好?有劳金御史费心了。”
“应该的。承志是个好孩子,在功课上也颇为刻苦,煞是用心,并不曾令咱们失望。”提到沈承志的功课,金御史连连点头,言语中尽是对沈承志的赞赏。
“那便好。”沈清河不时也会考验沈承志的功课。对于沈承志这个侄儿,他亦是尤为用心。曾经因着远离帝都城,无法亲自看顾。现如今他人就在帝都城内,自然不会懈怠对沈承志的管教和约束。
当然,金御史这么多年以来对沈承志的谆谆教导,沈清河亦是放在心里,从来不曾忘记。这份恩,是沈家欠御史府的,他会帮着沈承志一直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