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禄跟钱珠儿走的那天,潘玉良送到了车站,还抹了几滴眼泪,跟钱珠儿就差抱头痛哭了。
孙艳菲倒是一如既往地酷酷的,她觉得大家萍水相逢一场,她能过来送一送已实属难得,哭什么的,就实属为难了。
送人的时候,她还一直拧着眉,别别扭扭的,活像谁逼着她来的般。
潘玉良光顾着跟钱珠儿依依惜别了,也没空功理会她的别扭,等到佟禄跟钱珠儿开出去之后,她才抹了把眼泪,也终于有功夫理会孙艳菲了。
“你怎么了?这两日一直怪怪的?别是生病了不说。”
孙艳菲望着已经开走的车屁股皱着眉直叹气,“唉,活的这么般七情六欲,这不是我的本意。”
站在她身后的沈晏庭不禁抖了抖,看神经病似地看了她一眼。
潘玉良倒是有几分了解她,“你若是不想来也不用来,珠儿不会计较的,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别扭。”
孙艳菲的眉头还是皱眉,看着潘玉良道,“我倒不是怕她计较,我只是觉得似乎该来这一趟,但来了又觉得这不是我的作风。”
说着她自己摇了摇脑袋,“不行不行,我得去斩斩情丝,再这样就堕落成肉体凡胎了。”
潘玉良道,“去吧,记得吃饭睡觉。”
孙艳菲也没等司令府的车子,自己拦了辆黄包车就走了,说是要买胭脂水粉去。
待她走后,沈晏庭看着潘玉良,“嫂嫂,你跟她说的什么暗语?”
沈晏均眼皮也没抬地牵着潘玉良的走往车子边上走,他们几个出来送人,沈夫人留在照顾未未,佟禄跟钱珠儿是小辈,倒也没有关系。
潘玉良笑笑摇摇头,“没什么,她不向来是这样么,没什么的。”
孙艳菲是最不喜人情事故的一个人,她向来来去自由。
人一旦情绪多了,弱点也就多了。
只有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才能活得万般自在。
孙艳菲以前便是那样一个人,不然的话,她一人在这世上,早活不下去了。
只是如今同潘玉良呆在一块久了,她觉得自己也变得娘里娘气了,潘玉良也就算了,她们好歹还有几年同窗情谊,问题是她同钱珠儿其实也不熟。
孙艳菲思来想去,最后用好歹也收过人家的礼物来说服自己。
拿人手短嘛。
沈晏均护着潘玉良上了车,沈晏庭也想往他们车上钻,被沈晏均脚给拎了下去。
这事主要还是沈晏庭自己没拎清,沈晏均护着良儿上车的时候,他不知在想些什么,顺势就从另一边准备上车。
他若是往前坐,沈晏均倒也不会把他拎开,但等他想坐前面的时候,赵副官已经上了车。
沈晏庭过了撒沷打滚的年纪,只得不怎么高兴地往后面的车子上坐去了。
车子启动后,潘玉良才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也不知我爹去上海是否顺利。”
沈晏均看了靠在自己怀里的潘玉良一眼,道,“要我去打听打听吗?”
潘玉良脸一垮,她还以为他知晓呢。
沈晏均道,“之前问你需不需要派人接应,你说不用,我便没有安排了,这事是我没办妥。”
好话坏话全让他一个人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潘玉良摇摇头,“没事,也不用去打听了,我就是看珠儿他们方才坐上火车,忽然想起这事来。”
沈晏均岂会真的不知潘老爷的去向。
只是,他们没有刻意做什么,潘老爷的这一趟老海之行,也算不上顺利。
潘老爷已年近六十的人了,即便是再有钱,那也老了。
更何况有钱这一说,现在已经成了过去式了。
他原来把那孩子跟那女人到上海,花大笔钱财,给他们提供优越的生活时就该想到。
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若是有什么事要瞒他,轻而易主。
那女人原来跟潘老爷,本也算不得是自愿,去了上海自由了,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不会守着潘老爷给她的那个遥遥无期的承诺。
再加上她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她觉得为潘老爷这么大把年纪的人浪费她时间也不值当。
等到潘老爷到了上海,发现他置办的房子已经被人李代桃僵之后,已经是为时已往。
潘老爷带过去的人不多,再说,他就算是把潘府的人都带过去,那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在上海那地方落得了什么好。
潘老爷扬言要报官,可他跟那女人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当时买房子的时候,为了讨好于人,地契也是给了她的。
如今无凭无据,他报官谁会理他。
潘老爷上去说理,可这理还没掰扯清楚,就被人给打了出来。
潘老爷最后无奈,“你让我见见我儿子,我儿子我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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