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不近人情。
不过潘如意却没同意。
“不了,你先去找个干净的小院子,给点时间让我娘看清也好。”
裴思远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事?”
潘夫人病成那样,潘老爷一走,府里那些下人丫鬟肯定是第一时间将潘府先搬个空,谁会管潘夫人的死活?
潘如意发道,“你以为赵副官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还不是因为司令府派人盯着了,以沈晏均对良儿的在乎程度,他应该不会不管我娘的死活的。”
裴思远想想也是,“好吧,便依着你的意思办,我先去找找房子。”
沈晏均跟潘玉良难得地跟大家一块在厅里吃饭,沈晏庭夸张地盯着他们来回瞧着。
被沈晏均恐吓性地瞪了一眼才收回视线。
吃了一会,沈晏均便道,“沈元借我用几日,这几日你便在府里呆着吧,学堂那边不要去了。”
沈晏庭还正为学堂的事头疼呢,他的身份告诉他不应当同他的同学们一块去干这些事,况且他本身也觉得这事好像不大对,但他既是学堂的一份子,大家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也不好弄得太特立独行。
如今沈晏均竟主动说让他不要去学堂,他还求知不得呢。
不过他也没能高兴到一会,沈司令便道。
“既然不去学堂那边,那但跟着我一块去司令部吧,你也不小了,不要终日游手好闲的,做那人事不知的阔少爷。”
沈晏庭不甚赞同,“戏文里都说长子才是继承家业之人,小儿子都是要捧在手心里护着的。”
沈司令冷笑,“我把你捧在手心里,你敢呆吗?”
沈晏庭皮一紧,立即摇头,“不敢不敢,我开玩笑呢。”
潘玉良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
沈晏均看了她没吃多少的碗一眼,皱皱眉,“笑什么?”
潘玉良道,“在想未未,我们未未是长孙呢,也得捧在手心里护着才行。”
这话倒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至认同,就连沈司令也尴尬地咳了声道,“那是自然,晏庭怎么能跟未未比。”
沈晏庭道,“我也没有要跟未未比啊。”
他说的倒是真的,他喜爱未未的程度可一点也不亚于其他人。
除了那日他正好看到未未自己无意间扯到自己的头发,小拳头扯着头发握的紧紧的,丝毫不放手,越扯越哭,越哭越扯,他为此笑了未未好几天,最后还是沈晏均一顿拳脚相向外加语言威胁,他才不再提这事之外。其他时候,他都是一脸傻兮兮地逗他。
趁着潘玉良同沈晏庭说笑的功夫,沈晏均往她嘴里连塞了好几口饭菜,待看到她没有抗拒地嚼了咽下去之后,才觉得带她出来跟大家一块吃饭是对的。
两人在府里用完晚饭后便出了府,赵副官去办事去了,只带着沈元跟红衣,阿板则留在府里同奶娘一块照顾着未未。
沈夫人听说他们是要去车站送潘老爷,倒是十分通情达礼。
“你们去吧,未未有我看着呢。”
沈夫人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带些东西过去,想了想还是算了,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潘老爷似乎还没来,沈晏均让沈元去月台的值班室交涉了一番,然后便牵着潘玉良去了值班室。
几人坐在值班室里,车子戊时一刻的,快到戊时时潘老爷一行人才出现在月台。
潘玉良趴在值班室的玻璃台前看着,里面没有点灯,天已经全黑了,从外面似乎也看不到里面。
潘玉良看了一会便觉得不对劲起来。
“怎么没看到我娘?”
沈晏均想了想,倒没说潘夫人中风的事,只说,“你爹似乎没有打算带你娘离开?”
潘玉良迅速转过头,“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的,潘夫人没来便是应证了沈晏均的话。
待潘玉良再转过头,潘老爷已经上了火车,看不到人了,只剩府里几个下人往车上搬着东西。
潘玉良咬着发唇回头,眼睛里有些许湿意,“大姐死了,他还把我娘甩开,不是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吗?我总以为他们无论做什么总是想的错,便也做错了,但他们总是一起的……可是……”
潘老爷将潘夫人甩下这件事,给她的冲击力太大,潘玉良话还没说完便说不下去了。
火车已经开始轰鸣,沈晏均也没开口,只是将人紧紧拥进怀里。
心里想的却是,潘老爷越是这样做,对他来说越是件好事。
因为这样一来,潘玉良心里的内疚与自责便会越少。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相拥着,等到火车渐渐驶离月台,沈晏均才道,“你放心,以后无论我们遇到什么事,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一起的。”
潘玉良吸吸鼻子,大概心里也觉得为潘老爷伤心也不值得,她道,“你比我大那么多,你会老的比我快,以后你白发苍苍,背脊弯曲,我还是风韵犹存,还是我带着你吧。”
温馨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红依窘迫地紧贴着门看着外边,心里想着,这是什么新的流行的情话吗?少夫人也太敢讲了。
潘玉良是确实敢讲,沈晏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觉得府里还是得找个教习先生才是,晏庭也闲着,你同他一块补补课。”
这话显然没有被她听进去,潘玉良忽然一抬头,“那我娘岂不是一个人在府里?”
沈晏均心里叹着气,“你放心,我已经让赵副官通知你二姐他们了,你娘不会有事的。”
潘玉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早知道?”
沈晏均道,“猜的,同你爹也打过十几年的交道了,他大概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潘玉良抿抿唇,嘴角向下撇着,不知是因为沈晏均这样说潘老爷不高兴,还是因为潘老爷做出这样的事不高兴。
潘如意猜的没错,潘老爷一走,潘府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潘夫人躺在床上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地到底翻着,歪着嘴巴问,“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跟在她身边的袖儿道,“夫人,您也别怪我们,老爷都跑了,我们也只能另谋出路了。”
潘夫人已经失去了面部控制功能,只能瞪着眼睛。
“他、他、他去、了哪里?”
袖儿丢下一句,“奴婢不清楚,但是老爷不会再回来了,大家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了最后几件看着还不错的衣裳抱着跑了。
潘夫人这时候才知道潘老爷是把她给扔下了。
潘夫人情绪一激动,手脚抖得厉害,身下一热,泄了一身。
可今时不同往日,府里的人都跑光了,再无半个人侍候她。
潘夫人狼狈不堪,又悔不当初。
潘夫人就这样湿着身子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潘如意才让人来接她。
潘如意站在门外,让丫鬟婆子先进的屋子。
等到把潘夫人送到裴思远找的那个小院,丫鬟婆子又给她净了身,潘如意这才出现在潘夫人面前。
潘夫人见着潘如意,有千言万语,但中风让她像没了舌头搬,人一急,反道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嗯啊声。
潘夫人泪流满面地望着潘如意。
潘如意有些受不住地擦了擦眼泪,又拿着帕子给潘夫人擦了擦。
“娘,时至今日,您可后悔了?”
潘夫人胡乱地点着头,她岂止是后悔,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潘如意冷静地看着她,问她,“那您告诉我,您私下里给了大姐多少银子?”
潘夫人不敢置信地盯着潘如意,潘如意也不怕她看着。
赵副官说潘如芸因肺痨去了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不对劲,潘如意之前都是她帮忙找的梁医生,之前还好好的,忽然就得了肺痨,她连咳都咳过一声,肺痨?
潘如芸那个人,同她爹一样,自私已刻到了骨子里,她便是死了,她也不信她。
潘夫人大概以为她救她是因为还惦记着潘府的那些钱财,孰不知,潘府能带的都被潘老爷带走了,带不走的,也被潘老爷给卖了。
压根轮不到她,她也不惦记。
她只是要搞清楚,潘如芸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她若真死了也就罢了,她若没事,只怕大家还是不得安生。
潘夫人不说话,潘如意狠了狠心。
“娘,如今到了这般田地,您就不怕我再把您丢回潘府去?”
潘夫人牙都快咬出血了,她的丈夫、她的女儿……竟然全都这样对她。
潘如意接着道,“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日后你就住在这里,今日侍候你的那些丫鬟婆子我也留给你。”
过了好一会,潘夫人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潘如意道,“娘,我看过您的嫁妆单子,你一直没有动过她,便是我们姐妹三人出嫁,你也只从里面拿了些首饰出来,其余的都放着。”
她看潘夫人的嫁妆清单倒属无意,以前潘玉良淘的时候翻出来的,还差点当引火纸给烧了。
她接着问,“我过父亲带走的东西,应该没有你的那些嫁妆,你是不是给了大姐?”
潘夫人点点头,潘如意又问,“你给了大姐多少?”
说着她伸手,“三成?”
潘夫人摇摇头,潘如意又比了个五,“五成?”
潘夫人还是摇头,潘如意深吸了口气,“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