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守寡也不要跟他过下去了。”
潘如芸心里一惊,“姑姑的意思是?”
沈妙玉道,“反正我都有好几个儿子了,那死老太太身体不好估计也活不久,李XX那个贱人,除了打我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潘如芸脸上震惊之色明显。
“姑姑,这要人命的事……不好吧?”
沈妙主摆摆手,“你别跟我说这些,我是自己打不过那姓李的,我要是能打得过他,我就自己动手了,用不着求你们。”
求?她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在求。
潘如芸道,“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姑姑在他李家还是得靠一靠姑父,若是姑父不在了,姑姑在李家怕是会受欺负的吧?”
沈妙玉哼哼,“李XX现在是跟他们合着伙的欺负我,有他还不如没有,我不管,大不了我以后不在李家过了,我回司令府来住。”
潘如芸还是劝着,“姑姑莫要意气用事,这夫妻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的,天大的事情不哪里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弄成你死我活的场面多不值得。”
沈妙玉却懒得听她这些,直接跟她说道,“你这话你自己都信服不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养着那戏子了,我那大侄子我知道,各方面都十分优秀,放着这么个人不要,你去养个戏子,你还来说我。”
潘如芸脸色变了变,避口不谈自己的事,只是说,“我只是怕姑姑日后会后悔而已。”
沈妙玉打断她,“这你放心,若是后悔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无关。”
潘如芸只好道,“那好吧,那这件事我先跟晏均商量商量。”
沈妙玉又道,“你可别让我等太久,等得越久我就越闲,人一闲我就喜欢找人说话。”
潘如芸低眉顺眼,“是,姑姑,我会尽快帮你办的。”
见目的达成,沈妙玉起身走人,待走了两步后她又回过头来。
“你这可有银钱?”
沈妙玉也聪明,她得知潘如芸的事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她现在还有依仗着司令府,但沈司令跟沈晏均又对她这个态度,潘如芸的事情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她若是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她得不了任何好处,说不定沈司令跟沈晏均还会迁怒于她。
毕竟这种丑事,一旦公之于众,司令府可以说是颜面无存了。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拿这件事给自己换点好处。
潘如芸手上能给出去的现钱并不多,全都给了沈妙玉,沈妙玉端着装银钱的盒子掂了掂,有些嫌少。
“你一个司令府的少奶奶才这么点钱,难道是真的全接济那个戏子了吗?”
潘如芸忍着气陪着笑,“姑姑说笑了,我平日里都在府里呆着,不大出门,手边的钱自然不多。”说着她又道,“还望姑姑能说到做到,以后这种话就不要挂在嘴边了,我得不偿失,姑姑您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沈妙玉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沈妙玉端着盒子出了潘如芸的院子,喜儿这才进屋子,“小姐,姑奶奶拿的不是……”
潘如芸坐在凳子上发着呆,喜儿的话她压根没听见似的。
喜儿又喊了一句,“小姐。”
潘如芸这才回过神,喜儿接着说,“小姐,姑奶奶拿的可是……”
潘如芸点点头。
喜儿吸了一口气,“小姐您怎么由着姑奶奶胡来,都给她了,咱们日后打点拿什么用?”
潘如芸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道,“司令府的少奶奶还能饿死不成?”
喜儿急得直跳脚,潘如芸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别急,娘不是让我得空回潘府一趟么,到时候我找娘要一点。”
喜儿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潘如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问她,“让你去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喜儿连忙道,“奴婢都打听过了,现在的确是有好多人出去,特别是上海那边,很多人都要往外边跑呢,小少爷说的那个什么香港也有好多人去。不过现在到处船票紧张得很,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票。”
说着喜儿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道,“老爷的货船还曾带过人。”
潘如芸一愣,“可是爹的那些商船不都是用来运货的吗?”
喜儿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应当是偷偷的带的,不然应当有很多人去找老爷的。”
潘如芸晚上又去了一趟沈妙玉的院子里。
“我明日要回一趟潘府,姑姑的事等我回来后便跟晏均提。”
沈妙玉下午才拿了潘如芸一盒子银钱,对她也算客气,“你去吧,我就在府里等着。”
潘如芸又从袖子里拿了瓶玉露膏,“姑姑若是不愿意请大夫,就用点这个吧,到底是女人,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沈妙玉接过玉露膏还打开盖子闻了闻,“那我就收着了。”
潘如芸笑笑,“姑姑先用着,若是用的好我再给姑姑送些过来。”
沈妙玉对潘如芸的这个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她拿着东西,撇着嘴,“行了,有事我会找你的。”
回潘府的路上,喜儿担忧地问,“小姐,姑奶奶到底想做什么?您理她做什么?现在夫人都不管她了。”
沈妙玉想做什么?
无非是想拿着把柄要胁她,现在司令府没有一个人肯理她,沈妙玉也只能拿着这把柄来要胁她了。
想了想潘如芸想到沈妙玉知道的那中,还是嘱咐喜儿,“你以后说话小心着些,没事别招她。”
喜儿连忙点头,但她仍然十分担心。
沈妙玉那个人,哪里是别人不来招她就能成的。
潘如芸原先赌着一口气,自从沈晏均跟她摊牌之后,她就没想着这件事要瞒着谁,因为既便是她把重晓楼接到府上来住,沈晏均也得帮她瞒着。
她不知道沈妙玉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但既然她能知道,她知道这件事的也绝对不止沈妙玉一个人。
沈晏均没有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也只能说明……他要动她了。
潘如芸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心里也是着急的。
“看来良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还真是看中啊,这么迫不急待地要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喜儿小声地道,“大小姐原来的那个孩子大少爷也是极其看中的,如若不是……”
如若不是潘如芸执意不要那孩子,司令府的长孙就是她的儿子了。
喜儿的话让潘如芸有些怔忡,她想起当初那个孩子没了之后,沈晏均也曾红过眼睛。
也许喜儿说的对,他当初也是极其看中那个孩子的。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第二日早饭的时候,沈夫人早就把沈妙玉的那份送到了她的院子,并且让人看着不让她出来,免得影响潘玉良的味口。
吃过饭之后,潘如芸说要回趟潘府,还问潘玉良要不要一起回去。
潘玉良脑袋摇成了搏浪鼓,她躲还来不及呢,才不要回去。
“那成,那大姐一个人回去,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潘玉良现在好哄,但凡吃的玩的,都能让她高兴一阵子。
沈晏均不动声色地看了潘如芸眼,问她,“怎么这个时候回去,可是有事?”
潘如芸道,“没事,我娘那日说让我得空回去一趟,估计是如意那边有什么事找我回去商量吧,那日良儿也在的。”
那天潘夫人的确是说过这话,潘玉良点点头说,“对呀,娘让大姐回去一趟,可没让我跟着哦。”
潘如芸失笑,捏了捏她圆润的脸,“知道了,小懒货,不拉着你一起回。”
潘如芸回到潘府,潘老爷也刚从码头回去,带着好几大箱子东西。
见着潘如芸,潘老爷先是一愣,随即道,“给你跟良儿拿了些东西,正好你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潘如芸点点头说,“这个不急,父亲,我今日回来是有事同您商议。”
潘老爷想了想,“我先洗个手,你跟你娘先去我书房里等着。”
趁着潘老爷洗手功夫,潘如芸问潘夫人,“娘,上次您让我得空回来一趟,可是有事要说?”
本来是有事要说的,但看着潘如芸如此平静,潘夫人又觉得自己说也是白说。
她要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她是潘家的大小姐,潘家还得靠着她……
潘老夫长叹一声,“我同你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你何曾听过我的,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以前总觉得你是最听话最让我省心的那一个……”
“娘……”
潘夫人面色不愉地道,“你还认我这个娘,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潘如芸知道潘夫人是在为潘玉良的事生气,可沈晏均那个人,她又能耐他何?
“娘,您说这话就是在折我的寿了。”
潘如芸的话音才落,潘老爷就推门而入,丫鬟们都被打发了下去,喜儿在门口守着,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人。
潘老爷边卷着袖子边说,“如芸,不光是你娘有话要说,爹也想问你,良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如芸心中冷笑,他们居然还问她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自己不清楚吗?
若他们不清楚,早在陈家少爷成亲的时候他们就把潘玉良接出府了,何必一直拖着。
他们潘玉良留在司令府的目的不就是防她真生不了孩子吗?大女儿不行了就小女儿上,他们打的这主意她又岂会不知。
沈晏均平日里对潘玉良怎么样,两人上哪都要手牵着手的,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可他们管过吗?还不是放任着。现在来问她怎么回事,还用得着她来说吗?
沈晏庭说那元家小姐可怜,谁又不可怜呢。
她跟良儿表面看着光鲜,等真到了那时候,她们都是要被牺牲的那一个。
潘玉良还好,她小孩子心性,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又有沈晏均护着,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那些事情。
可她呢……
潘如芸敛下心中的情绪,“爹,这件事……女儿不知从何说起,晏均他、他从一开始就对良儿存了那份心思,爹一说要把良儿送进司令府他就做了顺水人情,他有意对良儿好,良儿又还是个孩子,哪里抵得住,这来来去去的,两人便假戏真做了。”
潘老爷脸色也不大好,“这么说来倒是为父的错了,是我逼着良儿进的司令府。”
潘玉良起初不愿意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这样,也怪不到她头上。
潘老爷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潘如芸从善如流地道,“爹,您还记得您上次货船被扣的事吗?若非司令府授意,就陈局长那帮人,借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扣潘家的船。
那次您去府里找我,我就想到了这点,所以去找他问的时候,他便承认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娘在良儿面前说要接良儿出府。”
潘老爷跟潘夫人同时抽了一口气,像是没有料想到沈晏均会做这样的事情。
潘如芸又道,“沈晏均这个人心思难猜,我同他夫妻这么多年了,他对我半分情意都不曾留的,现在也就良儿还能牵制得住他。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就不知道他跟良儿能好多久,到时候他再……只怕潘府他也不会留。”
潘老爷跟潘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潘如芸有些危言耸听了些。
“不至于吧,我们都结亲这么多年了……他对我跟你娘也一直十分尊敬,他应该不会……”
潘老爷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语气里的迟疑潘如芸还是听了出来。
潘如芸打蛇随棍上,“爹,您别怪女儿说话难听,您想想您被扣的那些货船,在这晋城,谁敢在司令府的眼皮子底下动您的船?那是沈晏均在警告我们。所以良儿的事,我便也一直不敢告诉爹娘,就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
潘老爷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着。
潘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搓着手,“那怎么办?你若有孩子这事还好办些,偏偏有孩子的是良儿。”
潘如芸倒没潘老爷跟潘夫人那么慌,她道,“今日我回府里便是同爹娘来商量这件事的,爹,您别转了,咱们坐下说。”
潘老爷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依言坐下,“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潘如芸道,“爹现在不是想家里的生意转到上海吗?”
潘老爷一愣,这事他们压根没跟潘如芸提过,倒也不是想瞒她,只是觉得时机还未成熟。
“你是怎么得知的?”
潘如芸看着他认真地说,“沈晏均查出来的,我都说了,潘家在他手上已经讨不着好了,爹您别觉得我是在吓唬您,否则好端端的,他去查您做什么?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全都知道了。”
潘老爷咬咬牙,“你接着说。”
潘如芸继续说,“父亲既然已经决定把生意都转到上海,那咱们就一做二不休,奔着上海去算了。这晋城快要乱起来了,到时候这边真打起来,司令府若是不护着你们,你们怕是会有危险。”
说着潘如芸又道,“反正现在沈晏均也不管我,我到时候先跟你们一块过去上海,到时候让他看在良儿的面子上在在租界给我们弄套房子,真打起来,那边应该也是安全的。”
潘如芸说的这些,看样子她想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潘老爷想着,或许潘如芸在司令府的日子的确是不太好过,否则的话,她一个司令府的少奶奶,无端端去想这些做什么?
沈夫人不太乐观,“那要真乱起来,你妹妹她们……” 潘如芸道,“娘,这个时候您还是想想您跟我爹吧,如意那边,思远对她是没话说的,自然会护着她跟孩子,至于良儿,目前来看,沈晏均黏她黏得紧,两人形影不离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定然也是会护着她的。而且,就算到时候有时候变数,咱们在上海扎稳脚了,再把良儿接过去也一样。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您跟我爹了,若是沈晏均只是不想管潘家的事,那倒还好,但若是他也想动潘家,那可就麻烦了。您想想,现在什么世道了,做什么不要用钱?潘家这个晋城首富在这里,多少人想吞?万一他也……”
潘老爷再次坐不住地起身,跟拉磨似的在房间里来回打转。潘如芸说的也不无可能,但如果是真的,潘家的确是已经架在刀子上了。
潘如芸说完也不催促,让潘老爷细细想着,分析其中利害。
良久之后,潘老爷才开口,“如芸说的很对。”
潘夫人眉头一直未松,“可是如芸,你真要跟我们一块去上海?”
他们原本是打算把潘如芸留在司令府,把潘玉良带到上海去。
潘如芸对着潘夫人苦笑了一下。“娘,孩子我是生不了了,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跟你们一块去上海,您跟爹年事已高,我过去还能帮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