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都不见他们,我就可以帮你。”
潘玉良叹口气,放弃挣扎,她现在这肚子已经微微隆了起来,就算肚子能遮住,脸上的胖也是遮不了的。
潘玉良特地让红衣给她挑了件能遮肚子的裙子,以往总会嫌热,现在也不嫌了,只要能遮住肚子就行。
红衣在里间帮她换好,沈晏均就在外间等着,等她换好之后才上前去牵着起她的手。
“呆会你若是不想说话,不说便是,有爹娘跟我在,没事的。”
说着沈晏均又对红衣道,“你再去给少夫人洗些水果。”
红衣点头应是,等她走了沈晏均才道,“你大姐那边你也不用想太多,她跟那重先生前段时间住在一起,这件事情我本来想等她自己挑破,但你这肚子等不了。而且……”
沈晏均没把话说完,忽然就住了口。
潘玉良问,“而且什么?”
沈晏均道,“而且……你大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良儿,若是有一天,你大姐做出什么事来,你会怎么选?”
潘玉良不答反问,“大姐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为什么要选?”
沈晏均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只是随便说说。”
潘玉良看他那样子倒不是随便说说,但沈晏均没再继续说,她便也不再追问,她惯会逃避问题。
两人来到厅里,他们一进去,所有的人的视线便都停在他们身上。
潘玉良后知后觉地此地无银挣开了他的手,率先上前,“爹,娘……”
潘老爷跟潘夫人看着她,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竟一时间找不到要说的话。
沈夫人干笑两声,打破沉默。
“良儿快坐下,红衣怎么没赔在你身边?”
潘玉良答道,“红衣去帮我拿吃的了。”
沈夫人点点头,沈晏均旁若无人的牵着她的手落坐,被潘玉良给瞪了一眼。
沈晏均道,“你忘记我方才说的了了?总是要见的。”
潘玉良不高兴地低下头去。
沈夫人看了他二人一眼,然后才开口。
“有件事一直没有跟亲家老爷和亲家夫人说,就是良儿已经有了身子……”
潘老爷跟潘夫人皆是一震,潘夫人下意识地去看潘如芸,“所以有了身子的人是良儿不是你?”
潘如芸抿抿唇,潘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厉声说,“如芸,良儿什么都不懂,你也不懂吗?你怎么能……”
潘夫人的这话说得沈司令跟沈夫人都有些糊涂,怎么方才他们以为有了身子的是潘如芸就高兴得很,她一说有了身子的人是潘玉良他们反倒不高兴了?
这不……都是他们的女儿吗?
沈夫人咳了一声,“亲家夫人,那个,其实不管是如芸还是良儿,有了身子都是一样的,在我们府上,待她们都是一样的。”
潘夫人一口气憋在心口,这哪里一样?
她深呼吸了几次,盯着潘玉良问着,“良儿现在几个月了?”
潘如芸道,“已经快五个月了。”
潘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色不愉地道,“为何现在才来跟我们说?”
潘夫人这话是冲着潘如芸说的,脸色却是摆给司令府的每一个人看的。
沈夫人皱皱眉,但还是挤了个笑容出来。
“这不老规矩说了么,有了身子头三个月是不能说的,后来事情一多,又给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还没跟亲家老爷跟亲家夫人说过。”
俗话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沈夫人都这么伏低做小陪着笑了,潘夫人也不好一直板着脸,只好缓了脸色。
潘老爷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但相比潘夫人还算是好的。
他问关沈司令跟沈夫人,“那今日让我们过来是为何?”
要是报喜,派个人过去说一声就好了,压根不用特地请他们过来一趟。
沈夫人道,“主要不是为了良儿名份的事情,良儿嫁进司令府的时候顾着别的,便是以妾室的身份进来的,如今有了身子,身份自然是说不过去。我知道良儿是两位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们放心,良儿在司令府,我们也是把她当成宝贝,绝对没有给她半分委屈,只除了这名份……
所以今日特地请了好亲家老爷跟亲家夫人过来,便是商议这件事的,如芸在我们府上仍是少奶奶的身份,良儿抬做平妻。”
这事本是喜事,潘家两位小姐在司令府都是妻子的身份,司令府可以说给足了潘府面子了。这种事情压根可以不必跟潘老爷和潘夫人商议,请他们来也是为了做场子,以示对他们的尊重。
但潘老爷跟潘夫人如此脸色,沈夫人也有些不高兴了,只是面上没显。
潘如芸睨了眼沈夫人的脸色,她在司令府十多年了,沈夫人弯弯嘴角,她都知道沈夫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连忙拉了拉潘夫人说,“娘,我知道您的心思,我这么多年没能有个孩子您着急也对,良儿又还小,您也担心。但是娘,您放心,良儿有我照顾着呢,出不了岔子的。而且如今良儿有了身子,我的事,就随缘吧,您别太过忧心。”
潘如芸这一番话下来,沈夫人才缓了缓情绪。
她也知道,自打潘玉良那进府以来,沈晏均几乎就没入过潘如芸的房,就连潘玉良身了身子,他也在潘玉良的房里歇着。
潘如芸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她也不能自个一个人就能怀个孩子。
沈夫人还以为潘夫人是因为这事生沈晏均的气,想想便也没生潘夫人的气了。
潘老爷点点头,又道,“良儿还小,还得麻烦亲家夫人多多照顾了。”
潘如芸嫁给沈晏均的时候都十九了,就是潘如意嫁给裴思远的时候也都十七了,如今潘玉良才十六就要生孩子了,加之她那个性,在潘老爷跟潘夫人眼里,她自己都还是一个小孩子。
沈夫人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潘老爷跟潘夫人,连忙说,“这个二位就放心,良儿在我们府上,绝对没有敢委屈她半分。”
潘老爷咬了咬后槽牙,随即松了脸色,“这件事您二位做主就好,我们没有意见。”
本来就不是需要多费口乱来商议的事,潘老爷跟潘夫人一点头,这件事就可以直接办了。
潘老爷跟潘夫人留在司令府吃的午餐,潘玉良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怎么抬过头,无事可干只能不停地吃东西,先吃了两把樱桃,后来又吃了块糕点。等到吃饭的时候,又把沈晏均给她盛的大半碗汤喝的一点都不剩,接着又伸着筷子去吃菜。
潘夫人生气归生气,但看着她那吃法还是皱着眉,忧心忡忡,“你慢一些,这么个吃饭能消化得了吗?”
潘玉良平日里也确实不会像今日这般猛吃,她吃东西都是每回吃一点,过不久又再吃一点,不会一下子给自己塞那么多下去。
今日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闲着,才一直猛吃。
本来她觉得还好,潘夫人这么一说,她便立即觉得自己吃不下了。
她放下筷子,潘夫人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沈晏均帮她擦了嘴,又擦了手,问她,“是去走走消化一下,还是要回去睡一下?”
潘玉良偷偷看了眼那潘夫人,后者也正看着她,并给了她一眼神,她苦着脸道,“娘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一会陪娘说说话。”
沈夫人笑着说,“晏均你今日就别粘着良儿了,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话。”
说完她又对着潘玉良道,“我一会吩咐厨房把你爱吃的都温上,你方才就是吃水果吃太多了,那东西吃的时候顶饱,一会就又该饿了。”
潘玉良乖巧一笑,“谢谢娘。”
潘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五味陈杂。
沈晏均知道潘夫人有话要说,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在书房里,有事你就差人叫我。”
潘玉良点点头,展颜一笑,“好呀。”
等大家都吃完了,潘玉良才跟着潘夫人离了桌,潘如芸也赶紧起了身,对着沈夫人道,“娘,我也……”
沈夫人特别理解地道,“你也去吧去吧。”
母女三人去了潘如芸的房里,几个丫鬟都被关在了门外。
一进门,潘夫人的脸就板了起来,对着潘如芸道:“跪下。”
潘玉良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潘如芸已经直直地对着潘夫人跪了下来。
潘玉良面色一急,“娘……”
潘夫人不为所动,潘玉良只好去拉潘如芸起来,但潘如芸却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别管。
潘玉良看看潘夫人又看看潘如芸,最后干脆扶着肚子也要跪下。
潘夫人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扶住,“你去做下。”
潘夫人面色发着寒,潘玉良也不敢多说什么,依言坐到一边的凳子上。
等她坐好后潘夫人才看着潘如芸道,“如芸,你当初是怎么跟我和你爹说的?”
潘如芸直直地跪在地上,答道:“娘,当初良儿入府,是晏均跟爹一起商量的,我不过是那个点头同意之人。但后来良儿跟晏均相处出了感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潘如芸半真半假地说着,当初潘玉良会入司令府这件事的确是潘老爷跟沈晏均一手触成的,而且硬要再算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潘夫人。
当初那主意是潘老爷提出来找沈晏均商议的,沈晏均顺手推舟纳了良儿,而她起初是不同意的,是潘夫人求着她看在良儿是她亲妹妹的份上让她点了头。
如今事情出了偏差,潘如芸是不认的。
潘夫人被堵得瓷实,潘玉良说的都对,她无法反驳。
“那你也应该早就告诉我这件事,而不是一直瞒着我跟你爹。”
潘如芸又道:“良儿有身子的时候正是如意生孩子的时候,那段时间我一直在裴府,我自己都不知情,等到后来知晓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潘夫人深吸口气,又看了乖巧地坐在一边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的潘玉良,抖着手指着她道:“你就是个傻子!”
潘玉良不知道潘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但眼下她也不敢反驳,潘夫人说什么她便是什么。
潘夫人又看回潘如芸,“好,你说的总是有理,那我现在问你,你要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
“娘!”
潘如芸扬声喊了潘夫人一句,打断她的话,“娘,您想太多了,良儿有了身子是好事,以后您就多了一个外甥,这外甥还是司令府的长孙,未来不可估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改变,您应该高兴才是。”
潘夫人要说的话被堵回喉咙,高兴?她哪里高兴得起来?
这该有了的人没有,不该有的人却有了。
潘夫人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跟潘玉良说,但看着她的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潘如芸说的很对,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她皱着眉,“你爹……”
这回没等潘如芸阻止她,她自己便住了口,没再继续往下说。
潘夫人叹口气,“算了,你们就按司令府的意思办吧,如芸你有空回潘府一趟,我跟你爹有事要同你说。”
潘夫人说完就走了,潘玉良大大地松了口气,她连忙起身去扶潘如芸,潘如芸摆摆手,“你别动,小心伤到你。”
潘如芸自己双手撑着地从地上起来,然后扶着桌子坐下来。
潘玉良小声地问,“大姐,我从来没有见娘这么生气过,她会不会不理我了?”
潘如芸有些怔忡,潘玉良做为潘家最受宠的三小姐,自然是没有见过潘老爷跟潘夫人生气的样子,但她却是从小到大一直这么过来的。
她回过神,掩下心中的情绪,笑了笑说,“不会,娘只是太过震惊了,你给她一点时间。”
潘玉良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大姐,你跟那重先生……打算怎么办?”
潘如芸一愣,趁着丫鬟们都不在问她,“晏均跟你说了什么?”
潘玉良状似苦恼地皱皱眉,“他什么都没说,只同我说这件事抓主意的还是大姐。所以我才想着问问大姐,虽然我觉得那重先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如若是大姐真的喜欢……”
潘如芸握着她手,问她,“良儿为何这么说?”
潘玉良想了想,“也没有为何,直觉吧。人与人之间相处,总要有点吸引人的地方,就好比我以前跟陈立远能订婚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同类人,我们接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想的东西也是一样的,跟他在一块我觉得很轻松。”
潘如芸看着她问,“那晏均呢?她跟你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你又为何?”
潘玉良鼓鼓脸,“晏均哥哥很厉害啊,他什么都会,而且……他对我很好啊。”
对方是什么人有时候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那陈立远是好,可他父亲随随便便给他安排个人他就不是他的了。
她同沈晏均虽然接触的东西不一样,但他从来不会抵触她的东西,她有时候会说一些在别人看来天方夜谭的傻气的话,但沈晏均从来不说她不对,只会跟他说他认为对的。
那是尊重。
潘如芸道,“你这是小孩子心态,谁对你好你便觉得他很好。”
潘玉良不解地道,“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如果一个人都对你不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好?”
潘如芸无法解释这个好与不好的事情,有时候人的心思很奇妙,她只好说,“晓楼原来对我也很好的。”
只不过日渐被现实磨了性子,他这些年在兰园吃的苦头她都看在眼里,他们还年轻的时候,他也是温柔的,对她也是千依百顺。
可现实就是这般,不知折辱了多少人。
也正因为她将重晓楼吃的苦头看在眼里,将他一点一滴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她才更明白,她与重晓楼不是那种喜欢了就能一起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生活的人。
重晓楼除了唱戏什么也不会,而她更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他们一旦离开,将要怎么样生活?潘如芸想过无数遍,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潘玉良还是道,“我还是觉得他不好。”
潘如芸盯着她的眼睛,“我若是同他一起离开了,不是很好吗?那你就是沈晏均唯一的妻子了。”
潘玉良抿抿唇,不太愿意去想这个事情。
“可是,你是我大姐啊……”
比起那些名份之类的东西,潘如芸才是活生生的人,一个对她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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