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说,是他搁在心尖上宠爱的姑娘没错。但他所认识的这个姑娘一向聪明沉稳,什么样的大场面不能应付得来?现下这姑娘却似被眼前宏大场面吓住了一般,连看都不敢往这边看一眼,却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是因为纵然他是雄霸一方的霸主,天下事亦都了然于胸,但他却不了解一个再强大的姑娘,在即将要和最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也是会慌乱激动到手足无措的。
节物风光不相待,沧海桑田须臾改。漫无涯际的是时间,有限的是人生。有限的人生里姑娘爱了他不知多少载。打从豆蔻年华春心萌动的时候起,心里眼里便只有他一人了。一辈子的时光也只打算和他一人耗着了。
然各种原因他与她不能行大婚之礼。这个封后礼便等同于大婚之礼。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挚爱的男子,做他的王后,与他并肩走在阳光下,教姑娘如何能不激动不慌乱?
姑娘的一颗心在与他眸光交汇的瞬间狂跳到不能自已。就算搬块巨石压着怕也是压不住。
一旁的的褚移倒比两位都清醒些,躬身一揖,道:“王上,臣幸不辱命,将舍妹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今日将她交给王上,望王上日后能善待舍妹,给予她半世无忧的生活。”
这本来是他自己的期望。眼看自己是无法达成了,只好交棒给更适合做这件事的王上墨琚。
交完了这一棒,他就算完成了生命里最大的一件事。此以后红尘紫陌千丈,秋水天涯一隅,自由来去,再无牵绊。
墨琚朝他点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万千言语尽在“多谢”二字中。个中意思却也只有两位当事人心中明了。褚移挪步,拎着翼章刀从容站到武将们一列。墨琚挽了容安的手,拖着往殿里行。
容安指尖微凉手心濡湿,且不断有汗冒出来,墨琚微微侧目,瞧她连脸色都泛了白,眸光依旧不知在什么地方飘着,忽然福至心灵地觉出她这是紧张了,悄么悄儿地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分开她的注意力:“听说你昨晚突审了章如儿,结果如何?”
地上毡毯过于厚,如踩着棉花一般,脚底绵软,脑中像是煮了一锅沸粥,咕嘟咕嘟冒泡,墨琚的话入耳,没过脑子,就回了过去:“还说呢!本来今天就能见着成效,偏你折腾这么一出儿,害我前功尽弃。”
墨琚轻浅一笑,道:“不能算前功尽弃。我已经派人去接手了。得多谢你替我打开了一条通途。”
容安撇撇嘴,“多谢的话就算了吧。我现在才明白,你分明是早预料到我会管章家那档子事。是不是还吩咐我哥哥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没什么危险就由着我来着?”
即便是脑子里煮着粥,有些事情也还是能靠本能反应过来。墨琚含笑看她一眼,道:“嗯。你料得不错,我确实这么吩咐褚移来着。但我委实没猜着你对章如儿的想法。原来,你还是对她抱着一点幻想的。”
顿了一顿,“可惜的是,她没那慧根,没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容安跟着他叹了一声,道:“罢,赶明儿你要是遇着好姑娘,记得说给我哥哥。我这个做妹妹的,先他嫁了也就算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打光棍吧?”
这不是件易事。倒并非是天下间再找不到好姑娘,奈何是褚大将军眼里再无姑娘。这就好比一个人本来十分喜欢猫咪这种小宠物,但猫咪用小爪子挠伤了他,他一气之下转了志向,从此喜欢上了花花草草,眼中再不想看见长着利爪尖牙的小动物。真是让人莫可奈何。
但这话不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说给眼前这个人听。墨琚只能敷衍:“嗯,有好姑娘硬塞也要塞给他。”
容安赞许:“这就对了。”
可怜低调尾随在百官后面手提翼章刀不怒自威的褚大战神,就这样无声无息被人给定了终身。
始作俑者二位却淡然从容地步入大殿,因着墨琚的一番努力,容安亦不大紧张了。
考虑到容安的身体受不得累,礼仪从简,礼仪官宣读过国主立后的旨意,国主墨琚亲自将王后印玺宝册颁授予容安,夫妻二人并肩而坐,接受百官拜贺,国主夫人就职仪式就算完成。
礼毕国主携新王后飘然离去,留下百官不辞辛劳打扫“战场”,打扫完还要继续开会商讨如何解决最近这些棘手的国家大事。
国主深恐夫人受累,出了议政殿,便共同乘坐銮舆回揽微殿。至于新后册封后宫诸妃嫔礼拜恭贺等等繁文缛礼,自然是一概免去。
揽微殿里,国主墨琚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