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定地说,“你看轻我。”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耽误你。”
“周迦。”
“顾行远。”
目光相撞,周迦微微一怔。
她在顾行远眼底看见了认真。
周迦想了想,坐下来,轻轻道:“听故事吗?”
“你的吗?”
“不然呢?”
“你的我就听。”
周迦笑笑,开始娓娓道来她的那一段千仓百孔的婚姻,等说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庞已经湿了。
周迦轻笑两声,似乎是在笑话她自己,“我还以为我不会再为他哭了。”
顾行远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出声。
周迦低下头说,“我就是这样了。心脏是我姐姐的,皮肤被人移植走了,子宫被人拿走了,被吸过毒,在戒毒所待过很长时间。有过一段很不幸的婚姻。这就是我。顾行远,你还年轻,你现在还不明白,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进过戒毒所意味着什么。我全盘托出,只是想你以后不会后悔。你完全值得更好的女孩。”
顾行远在原地站了会,须臾,他探出手,轻轻替周迦揩拭眼泪。
“周迦,你还是不懂。”
“我爱你,就像你曾经爱那个男人。”
“你是现在的你,而我是那时的你。”
“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
好到周迦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地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机会开始这样美好的爱情。
……
顾行远和周迦之间关系尴尬不少,原来两人是很好的搭档,但这回因为戳破了心思,反而没那么自然了。
小朋友们也看出来,时不时还会调侃这两人。
顾行远乐在其中,每次就只有周迦一个人脸红害羞。
这天,方城念的小学里,他和班上一位男孩子打架,让周迦赶快去一趟。
周迦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连忙打电话给顾行远,让他陪自己一块去见方城的班主任。
两人打车过去的,但因为晚高峰,路上堵车堵得厉害,迟到了二十分钟才赶到学校,办公室里,另一位打架的男孩的家长显然和班主任都已经等在那儿了。
方城见到周迦,红着眼眶倔强地看她一眼,没有吭声。
周迦走过去,跟班主任打招呼,“老师——”
周迦声音顿住。
她脸微微僵硬看着陆以沉,所有的动作表情都仿佛静止了似的,好一会,她才在陆以沉同样深邃的目光里缓过神,继续跟班主任招呼,“老师好。我是方城的阿姨,请问方城怎么了?”
班主任看了眼周迦和顾行远,再看了眼陆以沉,心里马上有了个底,道:“还怎么了,方城同学今天偷了陆州同学的手表!方城还不承认,把陆州打了一顿。”
方城眼圈红彤彤的,声嘶力竭道:“我才没有!”
周迦蹙眉,把方城往自己怀里拉了拉;顾行远开口,“老师,请问您是怎么确定是方城偷了陆州同学的东西的?是看着陆州同学这身行头就直接主观臆断的吗?”
那班主任没料到顾行远这么不给面子,直接来了这么一句,恼羞成怒,“我都从方城的书包里搜到那块表了!怎么叫主观臆断了!你作为家长,怎么能说话这么无凭无据,就你这样,怎么好好教孩子?”
顾行远还想再争两句。
周迦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周迦知道有一束目光,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盯着自己,但她跟无知无觉一样,只是说,“老师。方城算是我们手把手带大的,他从小开朗乐观,虽然偶尔闹腾了点,但从来没做过一件有违道德原则的事情。还有,光是从书包里搜到手表怎么就是证据了呢。”周迦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塞进班主任的抽屉,“那我要是现在马上喊我手机丢了,然后带人一起来搜老师的抽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直接说老师偷我的手机了?”
班主任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顶回去,“你一个大人才有这么多心思,小孩子怎么可能想到这种办法来整人?你是孩子的监护人你为了方城在这里跟我辩解罢了!”
方城又从周迦背后站出来:“我说了我没有偷!就是陆州把手表塞进我书包里的!他就是嫉妒沈念念喜欢我,故意想让我难堪,故意找我的茬!”
就在这边吵得厉害的时候,陆以沉终于出声了。
“陆州。”他声线玄寒,隐隐透着压迫感,“怎么回事?”
周迦对陆州一点印象也没有。以前过年走亲戚,陆以沉也没有带她回国陆家。
她向来名不正言不顺。
陆州牵着陆以沉的手,小声地辩解,“小舅舅,你别听方城胡说,他就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混小子……”
“陆州!”陆以沉音量拔高。
整个办公室都被震了震。
陆州哇地一声就哭了,“我要打电话给妈妈!我要打电话给妈妈!小舅舅不帮我!小舅舅是坏人!”
陆以沉纹丝不动,看着陆州,道:“你哭妈妈也没用。陆州,你是个男子汉,你做了让人不齿的事情,怎么还就没勇气担当了?”
陆州哭得更厉害了。
局面微微僵住。
班主任这会儿也是懊悔起来,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本以为方城是个孤儿院出来的,偷手表啊什么的很可能就是真的,但没想到还真的其中就有陆州在耍小心机。
周迦听得有些烦,她蹲下身,替方城擦了擦眼泪,摸了摸他破了皮的额头,说:“疼不疼?”
孩子很倔,使劲摇头。
可眼泪却在眼里打滚,他轻轻说:“小周阿姨,我想妈妈了……”
周迦鼻子一酸,很想哭。她又一次想到自己的孩子,自己才三个月的,还只是一摊血连个形状都没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