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一声,她就顿住了。
即使没有看到那个黑影的脸,可,她知道那是水君御,那样熟悉的身形,她想要不记得都难。
这个时候,他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呆呆的看着车外的男人,他也在看着她的方向。
不远处寺院里传来的光线明明暗暗的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如同幽灵一般的飘在夜幕中。
隔着车窗,两个人就这样的对望着,她甚至忘记了思考,就象是被他的视线缠住了一颗心。
明明该恨着的,却又是忍不住的望着他,就象是有什么在牵引着两个人的眼睛一样,谁也移不开视线。
也是这时,她才看到他手上垂在身体一侧的盘子。
原来,那一盘子‘鸡腿’是他送过来的,等她吃完,他又悄悄的取走。
是不是如果她刚刚睡着了,她压根就不会发现他来过,还会以为是木少离给她送来的‘鸡腿’,却根本不是。
他消失了许久,一直以为他是在跟冷雪盈鬼混,可是今天,她见到了冷雪盈,也见到了他,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而是一个在寺院,一个在拍戏。
不知道就这样对视了多久,久到她以为时间仿佛到了天荒地老似的,就在这时,他朝着她大步而来,只是眨眼间,人已经站在了车前,手一拉车门,夜风混合着他的气息顷刻间就席卷了莫晓竹的神经,她的脑子不转了,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弯身,然后,大刺刺的就坐进了车里,手中的盘子早就在车外的时候被他扔在了地上,伸手一搂,他搂住了她在怀里,“晓竹,你妈她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答应你,把我所有的财产都转给莫松,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晓竹,没有了孩子们,我不能再没有你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却仿佛是几经思量才在这一刻一点也不保留的一口气说给了她听似的。
原本,她是真的没有想起妈妈的,他这一说起,她才骤然惊醒,才发现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他拥入了怀中,手一推,“你别碰我,是你,是你杀了我妈妈,我妈她,死得好惨。”她说着,挥舞着拳头就捶向他的胸口,天知道妈妈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那一段时间,她生不如死。
他任她捶着,任她低吼着,直到她累得再也挥不动胳膊的时候,他才捉住了她的手,视线却是无比灼热的看着她,“晓晓,你妈真的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杀,不是吗?所以,请你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
“不好,就算我妈不是被你亲手害死的,可也是因为你害死了我爸爸,我妈妈受不住才自杀的,这些,都是有因果关系的,所以,算来算去就是你杀死了我妈妈,你是刽子手,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她激动的吼着,因为激动,双肩也抖得厉害,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妈妈的死,实在是太惨了。
他的手缓缓的松开了她的,随即,他徐徐退出了车外,“如果不是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会告诉你原因,莫凌生,他真的该死。”
莫凌生,他真的该死,水君御又一次的说过,可她不信,在他没有给她证据之前,她不信。
可他也说,他不能说原因,只为,他答应了别人。
他走了,走在夜幕中,颀长的身形慢慢消逝在她的视野中,空气里还飘着他身上那股子清冽的味道,他的脸上还有着那看起来狰狞的伤,可是,她再见居然没有再怕了。
无力的靠坐在椅背上,莫晓竹轻轻闭上了眼睛,可这一夜,却注定了后面的时间都会无眠,她已睡不着。
天边才一现出鱼肚白,她就下了车,理了理衣服,走在清晨清新的空气中,寺院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木鱼声,念祷声,声声入耳。
也会有水君御吧。
“晓晓,走吧,我们去求姻缘签。”木少离冲出寺院大门就朝她奔过来,一下子就牵起了她的手,她刚想要挣开,蓦的发现大殿前的那个熟悉的背影,于是,她终是任由木少离牵着她的手进了寺院。
“水先生真勤快,都连着七七四十九天了,咱们寺院每天的第一柱香都是他上的。”
七七四十九天?
他在这里呆了那么久?
是了,她没他的消息好象也近两个月了。
大殿里的供桌上,摆了很多的供品,还有无数盏已经点燃的蜡烛,那烛光映着整个大殿通亮一片,也清明了许多。
水君御又是跪在了最前,他在低低的念祷着什么。
只这一次,她已无法靠近他听他念的是什么了,因为,早课的僧人很多,别说是靠近了,她现在连进都进不去。
“晓晓,在早课,所以,我们去那边求了姻缘签,然后等他们下了早课再来给孩子们祈福,好不好?”
“不好。”
“可你进不去。”
“你等我。”她说着,人便往前一步,然后,“扑通”就跪在了大殿的门槛外的冰凉的地板上。
都说心诚则灵,她的心真的很诚了。
薇薇,强强,回来吧,妈妈想你们了。
即便是没有了那段与孩子们相处的回忆,可是骨子里的亲情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
也许是因为夜里吃了那一盘子‘鸡腿’的缘故,所以,她现在一点也不饿,就全身心的随着所有的僧人一起早课。
足足跪了有半个小时,渐渐的,地上的冰凉让她受不住的头有些疼了。
手抚了一下额头,恍惚中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清晰了。
“扑通”,莫晓竹一下子歪倒在地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她竟是这么虚弱了。
“水先生,有人昏倒了。”迷迷糊糊中,莫晓竹听见有人在高声喊道。
紧接着,一个人影倏的冲了过来,身子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可她知道,是水君御,他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水君御,把晓晓给我。”水君御才抱起她,一旁,木少离也冲了过来,站在那里冲着水君御要人。
水君御没吭声,莫晓竹只觉男人抱着她飞快的走着,身后,木少离一直在不停的吼着,“把晓晓还给我,还给我,我和她,是来求姻缘的。”
却不曾想,居然就在这寺院里就遇到了水君御,这是属于木少离的恶梦。
水君御还是不说话,恍恍惚惚中,他好象是抱着她坐进了车里,歪靠在他的胸前,她的头还晕着,她是贫血吧,小的时候,她就经常贫血,可是,晕过去的症状却是没有的,这次,似乎严重了。
他好象在开车,居然就让她靠在他的身上开着车,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转动方向盘和给油门的动作,那一下下,都是那么的清楚。
来的时候是木少离带她来的,可是离开的时候,却是水君御带走了她。
这些说不清的纠隔让她皱眉,他一边单手开车,一边手指轻触在她的鼻间,“晓晓,好些了吗?”
她试着动了动,却全身都无力,唇张了又唇,才终于出声,“没……没事,只是凉……”
“为什么不跪圃团?莫晓竹,你什么体质你自己不知道吗?”
听他吼着,那口气分明是在担心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落在眸中的是他焦急的一张脸,手,下意识的就抚在了他的脸上,“水水,你真的爱我吗?”她感觉到了,真的感觉到了,可是妈妈……
他的身体一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莫晓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你相信吗?”
她想起了木少离拿给她的那本相册,用迷惘的眼神看着他,“可妈妈……”
“Shit!”他痛苦的低咒了一声,“闭嘴,不许说话了,就这样靠着,我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莫晓竹缓缓的闭了眼睛,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突然间就有种那晚在小胡同里被他救起的感觉,那晚,他救她于水火,也重新又给了她天和地,轻轻的眨动了一下眼睛,莫晓竹疲惫的睡着了。
她不知道车子是什么时候到的医院,也不知道她是被送进了哪家医院,只是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一张床上,这是医院,虽然很有种家的感觉,可是,那一旁挂输液的架子就告诉了她一切。
手腕上,正挂着输液,她瞟了一眼周遭,病房里静静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懒懒的躺着,她一动也不想动,以后,凉的地板她再也不要跪了,真的是要命的事情,太吓人了。
可,才躺了一会儿她就躺不住了,也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吧,再加上输液输进身体里的都是药液,那水份让她现在很想去小解。
偏,病房里没人。
试着坐起来,她好象已经好很多了。
慢慢的下床,然后摘下输液,自己用手举着到了病房里的洗手间,再把输液挂在墙上,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熟练,仿佛她曾经住院很久似的,可她,真的不记得了。
解好了,再次拎着输液的瓶子走出洗手间,正要移到床前,突的,门外传来闷响声,“嘭……嘭……嘭……”好象是什么人在打斗的声音。
那声音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一手高举着输液的瓶子,一手轻轻拉开了门。
小小的一个缝隙,却足够了。
她看到了门外的两个男人。
确切的说是两个正在打架的男人。
居然,一个是水君御,一个是木少离。
他们在干什么?因为她而打架吗?
正要说话,水君御一拳就落在了木少离的面门上,木少离唇角原本就有的血意更浓了,“姓水的,晓晓她现在不喜欢你了,她也不记得以前的你了,我们,公平竞争,一切都由她自己来选择。”擦了擦唇角,明明挂了彩,可他居然是笑着的,但那笑容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受伤。
水君御闷不回应,冷冷扫了一眼木少离,“别以为你老子回来你就翅膀硬了,我妈她现在好好的,我不会让你老子动她一根汗毛,还有,你也别打晓晓的主意,她是薇薇和强强的亲生妈咪,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即便她暂时是不接受我,可总有一天当孩子们回来之后,她就会接受我的,因为,孩子们离不开她,也离不开我。”
“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晓晓一直都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妻子,她没做过你一天的未婚妻和妻子,不是吗?”‘刷’的,木少离一拳回敬给了水君御,也是正中他的面门,水君御居然没有躲过,这也太诡异了吧。
莫晓竹愣住了,她明明记得那一晚上那个要强上她的男人挥舞着铁棍都没伤到他,可是现在,木少离居然就打到他了,这真的太神奇了,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可是随即的,她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原本还神清气爽的水君御突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抖得是那么的厉害,就连眼神也迷离了起来,那样子,仿似极为痛苦,眼睁睁的看着,她竟然忘记了手还举着输液呢,一个不留神,“嘭”,输液的瓶子落了地,立刻的,手背上的输液针管里就有血液倒流回去,那颜色红鲜鲜的让她吓了一跳,正要弯身捡起那输液瓶子的时候,门突的被推开,“晓晓,怎么了?”
两个男人一起挤在门前,却谁也挤不进来,却又谁都不想放弃,还在挤着。
她从容的弯身捡起了塑料输液瓶,再重新举起,手背上的血终于不倒流了,舒了一口气,她冷声道:“你们都出去,我不想见你们。”她还没醒呢,他们两个就在她的病房外大打出手了,甚至,还见了血,这不是诅咒她好不了吗?
“晓晓,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有事?”木少离急道,却怎么也挤不过水君御,他进不来,两个人谁也进不来,各自的制约着对方。
输液的瓶子重新挂在床上的挂钩上,她头也不回的上了床,然后手按下床铃,“要换药了。”
“好的,稍等。”护士立刻回应了她,然后直接挂断。
两个男人一起傻在了门前,是的,那瓶输液真的要输完了,正看着时,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让开,换药。”
“刷”,原本谁也不让着谁的门前两个人立刻都让开了,护士让换药呢,这必须得让进。
“莫小姐,这是最后一瓶了。”护士一边拿下空药瓶一边换上新药瓶的说道。
“哦,好的,谢谢,我是怎么回事?”她问护士,直接忽略了门前的那两个男人,讨厌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
“该检查的都检查过了,血也验了,李院长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你着着凉了吧,只是,之前一直吃的中药再去抓几付,继续吃着,就没事了。”
“是凌然吗?”听护士说起李院长,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住在李凌然的医院里,想不到水君御居然把她送到这里了。
“是的,莫小姐不记得这里了?你以前在这住了好久的院呢,就是这间病房,那时,水先生就住在你隔壁,呵呵,只是,薇薇和强强呢?怎么不见?”
一下子,说得莫晓竹的心沉了又沉,那护士倒也反应快,眼见着莫晓竹的神情不对,立刻道:“莫小姐以前的病多严重呀,我们都以为你活不成了呢,却不想,你现在活得好好的,病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小姐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几句话就把莫晓竹说得眉开眼笑了,“呵呵,谢谢你呀。”
“谢什么,你可是李院长专门叮嘱过的,要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要是出一丁点的错,唯我们是问,你瞧,李院长一直都很关心你。”
她知道,她都知道。
“瞧瞧,我怎么给忘记了,李院长说了,你一醒过来就要给他电话的,莫小姐,我去打电话了,你要是输好了就按铃,我来帮你拔针头。”
“好的。”
护士说着就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看着门前的两尊门神,“两位先生,你们脸上的血是不是处理一下比较好?还有,这是医院,是公共场合,严禁打斗。”
水君御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就在木少离愣神被一个小护士给说了的时候,他已经一个箭步的冲到了莫晓竹的床前,“晓晓,输了液,我送你去花伯那里吧。”
“喂,水君御……”木少离也冲了过来,病房里真乱,吵死了,莫晓竹皱铍眉头,然后就要躺下,“吵。”
“刷”,四只手都招呼在了她的身上,水君御看看木少离的手,木少离看看水君御的手,最后,两个人只好妥协的一起扶着莫晓竹躺下,“你躺着休息一下,这样等输好了液才有精力离开。”
“吵。”她继续皱眉,眼睛已经闭上了,眼不见心不烦。
“她是让你出去。”
“不对,她是让你出去。”
真吵。
单只手捂上了耳朵,可是没用,另一只耳朵还能听到,偏她正输液的那只手就是不敢动,她胆子小,怕回血,“别吵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我不要见你们,我要见凌然。”
一声凌然,木少离和水君御都无语了,倒是水君御先转身,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晓晓,我去吸根烟,一会儿来看你。”
紧跟着,木少离也退了出去,病房里终于安静了,莫晓竹拿起手机拨给了安阳,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竹子,你没事吧?”
“呵,你怎么知道的?”这安阳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可是公司的人,她一个也没通知吧。
“是……是凌然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她病了这样的事李凌然都会想到通知安阳了?
“呵呵,他是怕你担心我吧,瞧瞧,最近凌然很关心你呢。”
电话的彼端顿了一下,随即,安阳轻声道:“你别瞎说,凌然的心里只有你,真的,我向你保证,竹子,你不该辜负他的。”
“你呀,干吗这么替他说话呢,对了,公司今天有没有什么事?”
“没有,木先生打过来电话说你有事不去上班了,大家都各就各位,很认真的在工作呢,要是有偷懒的,我一准告诉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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