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璟侧身靠着石壁,盯着石壁上沟槽里燃着的黄豆大小的火苗,铜碗里灯油即将燃尽,火焰越来越小,噗地一下,整个就熄灭了,黑暗一鼓作气,扑了过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淳璟深吸了一口气,背倚着石墙慢慢滑坐在地上,他手搭在膝盖上,无助地摊开手,掌心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狐火怎么也使不出来了,精气神儿倒是回来了,双手双脚却没有力气,他有些怀疑,怀疑这根本就不是刑部大牢的阵法带给他的后遗症。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淳璟紧皱着眉头喊了一嗓子,一拍脑壳暗骂自己蠢!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呆在这儿多久了,但他能感觉到这地方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他喊给谁听,最后还不是他自己。
淳璟略有些慌,他很不喜欢黑漆漆的地方,阴森森地让人很不舒服。他不明白这儿的人怎么就那么喜欢黑漆漆的路,他记得第一次跟锦陌去他那郊外小院儿见雨箩的时候,就经过那么一截子黑漆漆的地界儿,当时锦陌还吓唬他,说如果不小心走上歧路,整个人就回不来了。后来还反反复复有那么几次,反正家家都喜欢用漆黑做门洞。
他凭着灯亮着的时候对这山洞的印象,摸索着朝那铁栏杆的方向挪。啪地一滴水落在他伸出去的手背上,他猛地缩回手,把手送到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浓重的腥味儿。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背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味儿熏得他几乎要背过气儿去了!
他闭上眼睛提气拼力想要燃起掌心的狐火,就算是在指尖升起一点点的火苗儿也好!可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岔了气儿,疼得他弯了腰,紧紧捂住肋骨的位置蹲了下来。
好一会儿,淳璟才缓过劲儿来,也不再往边上挪了,伸直了双腿,背靠着石墙,往方才伸手的地方看了看,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觉得这背后靠这点儿东西才让人心里更踏实,那铁栏杆后面不定冒出点儿什么东西来呢!
他把手又放回到鼻尖下,那股浓重的腥味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他仰头看了一眼,上头?可这地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呐!他在这儿呆了许久,一次也没被这种不知名的液体沾染了身子,怎么这火刚灭,这东西就上身了!
而且……他又勉强嗅了嗅,咧着嘴叫不堪忍受。而且这是山洞,这腥味儿却是鱼腥,山上哪儿来的这么重的鱼腥味儿啊!
忽地一下,石墙上凹槽里的油灯晃了两下,忽地一下亮了起来,虽然是昏黄的光,但这双眼睛毕竟在黑暗中待久了,这冷不丁地一下子还真是很扎眼。他偏头避过那光,在昏暗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竖着耳朵,紧攥起手,虽然手上没什么力气,但冷不丁地给来人一个突然袭击,也不会让他好过!
声音是从铁栏杆那边传来的,看来是关押他的人终于忍不住来看他现在的情况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猜测,在刑部大牢的时候,他虽然有些醉了,但还依稀记得是雨箩他们要带他出去,说是要带他去见慕容,后来,雨箩操纵着牢头的身体尝试之后发现无能为力,就又安排了那个守在她身边保护她安全的汤来了,汤到的时候,他被法阵电地全身麻木,简直跟条死狗差不了多少。
他知道汤的手段,或者说他们人鱼族特殊的术法,能够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虫洞,穿过虫洞就能到达任意一个他们想去的地方,当初那几个人鱼族的就是那样在知冷他们的眼皮子低下逃跑的。
方才他又嗅到了那股鱼腥味儿,忍不住猜测这里就是人鱼的老巢,不是说带他来见慕容的吗,看来他是有被雨箩给骗了!
淳璟扭头盯着那铁栏杆,一点摇晃的昏光先落在地上,接着是一条细长的影子,不是长发,却有尖尖的耳朵,很瘦、很苗条,当然这身材可能是被烛光映照化出的幻影。
那影子突然停下来,山洞里传来一声轻快的笑声,接着那人影又继续往前移动,等他站到铁栏杆前,把手里的点着油的小碗儿搁在铁栏杆外的石壁上的凹槽儿里,才盯着淳璟朗声笑道,“哟,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就醒了。”
“汤?”淳璟慢慢抬起头,掀开眼皮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到汤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是我!”汤蹲下来,双手交叉抱着膝盖,眼睛弯弯地看着淳璟,“自从凛然古城一别,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淳璟嘴角一扯,牵强地笑了笑,干巴巴地,他叹了一口气,失落道,“没想到又被雨箩骗了,又落到了你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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