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路上的声音清脆而悠远。
淳璟一身青衫跨在马上,风扯着他的衣带发出扑啦啦的响声,雨水在他周围化成白色的水雾,像是撞了透明的屏障,激起雨花。
看到淳璟,墙头上的蕊蕊微微蹙眉,荡着的两条腿停了下来,扶着砖墙的手攥了起来。
红豆赶超了那湿红的车驾,高高扬起马蹄,嘶鸣一声,停了下来,挡住了去路。
千鸣笳猛地掀开车帘,热切地望着淳璟,茶色的眼睛闪着水亮的光,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他是来带自己离开的吗?
“你怎么会来?”她问。
红豆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车门口,瞪着眼睛打量着红豆,打了一个鼻响,扭过头去,看样子是不太喜欢她。
斜风细雨打湿了千鸣笳梳理地整齐的头发,一缕碎发从鬓边滑落,粘在她的脸上。
淳璟摊开手,一把黑色的油纸伞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将它送到千鸣笳面前,“给你。”
千鸣笳看着那黑色的油纸伞上的白色梅花,忍不住蹙起眉头,“这是……”
“墨未遮的伞,你留个念想吧。”
“墨公子?”千鸣笳眼中的光彩全部散去,她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苦笑,但还是将伞接了过来,“你知道送伞的意思吗?”
“欸?”淳璟看着她脸上变换的表情微微愣了愣。
“你不知道送伞是散的意思吧。”千鸣笳说。
淳璟愣了一下,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却没想起有这么一说,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慌乱地解释,“你别想太多,这只一把简单的伞,是因为下雨了。除此之外,他绝没有别的意思。”
千鸣笳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我明白。”
淳璟看着她的表情,狐疑道,“你……是真明白了吧!”
“这就是红豆吗?”千鸣笳从车驾里探出身来,伸手摸了摸红豆的长脸。
红豆打了个鼻响,踏着马蹄,往后退了退。
“谢谢你。”千鸣笳笑了笑,拿着伞朝淳璟摆了摆手,“再见。”
“再见。”
千鸣笳的马车从淳璟身边走了过去,长长的车辙印延伸到城里,像是她对王城不舍的眷恋。
前面的路雾茫茫一片,不知道有多少未知数。
淳璟拧了拧眉,从袖中抽出墨色的骨扇,朝着千鸣笳远去的方向轻轻一扇,雾气消散,路两边的泥土里拱出小小的叶芽,吐出花苞,开了一路的鲜花。
千鸣笳瞥了一眼面前的雨伞长叹一声,低头摩挲套在手腕儿上的玉坠儿。女人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会混淆了崇拜和迷恋。
馥郁的花香从车窗的缝隙里溢了进来。
“小姐,你看!”小丫鬟一脸兴奋地叫道。
千鸣笳扭头望着路边的花微微愣了一会儿,回头看见还站在原处的淳璟。她抿了抿唇,他总是做出一些让人心动的事情,在牵引了人的情思之后,却又可恶地站在圈外,以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你,你甚至不能骂他流氓。
“真是大手笔呀!”蕊蕊从城墙上飞下,落在路边的一棵苍劲的古树上,噘着嘴瞪着淳璟,冷嘲热讽道。
淳璟扭头瞧了一眼还站在城墙上的锦陌,揶揄地看着蕊蕊,“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给你办一场。”
“哼,谁稀罕!”蕊蕊拧着脖子哼了一声,小黑蛇盘在她的手腕儿上,老老实实地躲在袖子下面,生怕被雨水溅到,打湿了自己光滑的鳞片。
淳璟朝她伸出手,轻轻笑了笑,“回去吧,我请你吃面。”
不等他说完,红豆突然尥蹶子狂奔了起来,它才不要载那条黑蛇!那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味,能让它退避三舍。
淳璟想起那日在巫山,红豆驮着他刚到山脚下,就溜掉了。虽然后来它又到山脚下去接他了,也是因为小黑蛇身受重伤,几乎是气息奄奄。
“瞧你吓的!”淳璟摸了摸红豆的鬃毛,伏在它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自己去玩儿吧,我要是把她丢下,回去不知道该怎么闹呢!”
说着纵身从马上跃下,站在路边等着蕊蕊。
而红豆已经一溜烟儿消失在雨雾之中。
“红豆疯了?”蕊蕊落在淳璟身边。
淳璟瞧了一眼蕊蕊缩回到蕊蕊衣袖下的小黑蛇,道,“是你的宠物太霸气了。”
听到淳璟的话,小黑蛇突然窜出来,朝着淳璟扑了过去,被蕊蕊捏住七寸抓了回去。
两人漫步雨中,蕊蕊说,“锦陌说,她要嫁的是一个修炼了六千年前的天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