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回犬子,程某多谢了。”
丁浩慌忙起身避礼,连称不敢当,一旁程老太君见儿子有些敷衍,却突地发作起来:“有什么不敢当?若不是丁小哥儿,俺程家就绝了香火,断了根苗。俺老婆子就成了程家的千古罪人,死了都没脸去见程家的列祖列宗。俺这可怜的乖孙,这要是被人拐去,被无良贱汉挖眼断肢充作了乞儿,可不疼死了老婆子……”
程老太君说着又流下泪来,她抱起孙子走到丁浩面前,作势就要跪倒,口中说道:“恩人好生坐着,那人当初虽是贫贱家奴,如今却是个大大的官儿了,人家架子大,当然拜你不得,俺老婆子是平头百姓,没有那许多说道,俺来下跪谢恩,愿佛祖保佑恩公长命百岁,福禄绵长……”
丁浩哪敢让她跪下,赶紧抢前扶住,一旁程将军臊得面红耳赤,一张黑脸都变成了酱紫色儿。其实他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只看衣着就知道这丁浩是个寻常小民,这人对他程家有大恩不假,可是还要他如何谢过?一会儿赐他百金重酬也就是了,哪晓得倒激怒了自己老娘。
程夫人听着婆婆这话也浑身不得劲儿,什么绝了香火断了根苗,成为程家的千古罪人,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这是骂谁呢?孩子是她进香时弄丢的,婆婆这分明是指桑骂槐,说给她听的呀。
程夫人是平原唐家的女儿,高门大户出身,而程老太太却是庄户人家,两人平素的谈吐做事天差地别,脾性儿哪能凑得到一块儿去?程老太太信佛,程夫人却信道;程老太太是庄户人出身,虽说如今贵为将军之母,但是生活习惯还是农村老太太那一套,程夫人却尽是豪门大户家小姐的作派。
程夫人久不生孕,婆婆急不可耐,三番五次鼓动儿子纳妾,程将军不敢跟夫人提起,婆媳俩为了这事不知明争暗斗了多久,可怜程大虫在外边虎一般的人物,回到家里却在这对婆媳中间受了无数的夹板气。
待到程富贵这个小冤家呱呱落地,总算是了了婆媳俩之间一桩大事,可婆媳俩为了照顾孙子又起了摩擦。老太太宠孙子,只要孙子想要的,她没有不允的。孙子喜欢吃麦芽糖,程夫人不让小孩子吃,她就跟做贼似的偷偷地喂。
老太太觉着自个儿这婆婆当的委屈,程夫人觉得婆婆庄户人少见识,偏又没法说她,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两个人新仇旧怨也不知郁积了多久,今儿媳妇非要带孩子去三清观上香,结果竟把孩子弄丢了,程老太太等儿子到了,有了撑腰作主的人,想起这些旧事,哪有不一并发作的道理。
程夫人虽然又羞又恼,不过仔细想想,今日这事实在是一桩塌天的大祸,若是儿子真的丢了,纵然婆婆不说,她也是活不下去了,这恩人理应跪拜,当下便红着脸起身,愧然道:“婆婆,一切都是媳妇儿的错,您老别生气,媳妇儿代咱程家谢过恩公再造之恩。”
程夫人说完就向丁浩双膝一跪,程将军一听媳妇这么说,也如释重负地道:“是是是,娘,您别生气,儿跪,儿来跪谢恩公。”
程将军说罢“噗嗵”一声跪在地上,铁盔叩地,“当当当”便是三个响头。程老太君见儿子这么听媳妇儿的话,更是没有好气,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不理他。
丁浩慌了,连忙抢前相扶,手忙脚乱地刚把程将军夫妻俩扶起,还没说上三句话,门外又有一个女子声音急急叫道:“姑母,我那富贵兄弟找到了没有?”
随着声音,一个少女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大厅,这少女一领狐裘,娇颜如玉,两相印衬,竟有晶莹剔透的感觉,只是那婉约如画的俏脸上此时满是惶急之色。
丁浩一见这位姑娘,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全身的汗毛“唰”地一下便竖了起来,暗暗叫苦道:“我的老天,这人怎么竟是普济寺里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