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愁肠几乎寸断。眼瞅着大闺女一个劲儿冲自己使眼色,她终究是长长地吐了口气,瓮声瓮气对儿子道:
“行了,是妈说重了你了。你吃早饭了没?我早起烙的发面饼还热乎着,有腌的咸鸭蛋,还有我渍的酸白菜酸豆角,还有白粥,你姐儿几个一块吃去。”
莫如松本是个桀骜不逊的性子,被他妈抢白了两句,立时就要甩脸子拂袖而去,生生被他大姐扯住了。他对他姐倒是有两分客气的,又见他姐并没有像以及往一样附和着他妈一起训斥他,反而是非常认真地替他说好话,莫如松心里的那股怒意也就消了几分。
况且他妈若真是得了重病,他还真没法儿由着性子扔下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甩手就走——那可是他亲妈。
况且,他妈也跟他说了句软话。
所以,莫如松被他姐强行按着坐在了椅子上,虽心里憋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却也没拒绝他三妹子殷勤捧过来的烙饼咸鸭蛋。娘俩算是都压着火气,各退了一步,没有像以前那般闹起来。
此时的莫如松也是饥肠辘辘了,扛不过自己的胃,闷着头沉着脸狠狠咬了一大口发面饼,松软、热乎,是他最爱的椒盐味儿,还真特么香。
他在外面社会上飘着混着,吃过山珍海味,也尝过两三天只啃一个冷馒头的滋味。说句诚心话,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饭能比他老娘烙的一张热乎乎的椒盐发面饼更加可口了。再配上他老娘亲手腌制的咸香流油的土鸭蛋,再就着酸豆角酸黄瓜和白粥,那滋味,简直了。
家里穷,吃不上啥好的,可老娘总是把最有限最粗糙的东西竭尽全力做出最可口的味道,挖空心思让孩子们吃得有滋味。最惨的时候,他妈宁可自己饿着,也从没让他们这几个孩子空过肚子。
莫如松想着这些,就长长地吸了口气,把口袋里那沓子钱又掏了出来递给莫如柳,闷声道:
“姐,这是四千块,少是少了点,你先拿着。一会带妈去医院看看大概需要多少,我再想办法。我们老板也答应能借我一些的。”
马永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儿子这钱莫非真是正道挣来的?四千块?!她本能地就“啊呀”了一声,急扯白脸道:
“去啥医院!我不是说了吗我好着呢,别瞎胡闹!有钱不如留着给……”
莫如柳立刻一个眼神飞过去,阻止了她妈再往下说,脸上笑笑地道:“妈,检查一下身体花不了多少钱,图个心安不是?您这一阵子脸色实在不好,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可都指望着您呢!这都是您这孝顺大儿子的好意,您要再墨迹可就伤了您儿子的心了!”
马永红张了半天嘴,终于没再出声,可是胸口热热的一团东西猛地冲上来,哽得她一下子竟湿了眼眶。
她舍不得破坏眼前这气氛,决定不再拒绝,就硬着头皮享受一次儿女们的孝心吧,心里想着等到了医院,就先给大闺女好好检查检查,也是挺好的。
恰在这时,莫如松的裤袋里传来“嘀”的一声,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面色凝重道:
“是天气预报的短信。说明晚开始,会有全省范围的大暴雨。咱们可别被困住了,要进城现在就赶紧走。”
啊,大暴雨果然要来了,和前世一模一样!
莫如柳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座在大暴雨中轰然垮塌的老旧危桥。她紧咬着嘴唇,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心里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