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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火爆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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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头磕得山响,不打折扣。

    满院子的人都似被这个头磕在了面前,又或者挨了同样响的耳光或爆栗,僵僵地立在那里,不动了。

    太史阑垂下头,看着老头光光的背脊,刀削似的。

    “你想通了是么。”她道。

    曹夫子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她不愿意自己的异能被发现,连连点头,“是,我想通了,没资质没关系,人品最重要,像你这么玉树临风矫矫不群坚定勇毅光芒万丈风采无限天生领袖的人才,我老曹烧了八辈子高香才遇上,便是抛头颅洒热血从此绝后,也万万不能错过的!”

    “嘶——”跟过来看戏的花寻欢,瞪着眼睛倒抽气,“八辈子打不出闷屁的老曹,原来扯起胡话来一圈圈!”

    “嗯。”太史阑点一点头,取下他脑袋上的尿壶扔了,道,“明儿我去上课。”

    老曹的眼泪哗一下下来了,噼里啪啦落在尿壶里。

    老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走了,学生们不知所以,犹自窃笑,一群跟过来的助教,脸色都慢慢严肃,互望了一眼。

    ==

    太史阑没把这闹剧放心上,老曹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任谁等了多年才等到一个机会,可以看见任务完成的曙光,都会欢喜得什么都不计较的。

    她回到屋子,景泰蓝还在桶里浮沉,两个侍女在给他洗澡,小流氓的眼睛,笑嘻嘻瞟着侍女的胸,一个侍女将他从桶里抱出来,小流氓湿漉漉的大脑袋,立即靠往某处软玉温香的高处。

    我蹭……我蹭……我蹭蹭蹭……

    太史阑不动声色地看着,过了会儿,对侍女招招手,侍女过来,她耳语几句,那侍女脸色微红,瞠目道:“这……这样不好吧。”

    “照我说的做。”

    侍女出去了,过了一会回来,换了件低胸薄裳,雪白丰润的胸大半裸露着,南齐风气开放,仕女衣着多敞胸,看着倒也没什么不对,床上撒欢的小流氓看见,两眼立即放了光。

    “我等下要出去散步,让银芽儿陪你睡。”太史阑指指那侍女。

    景泰蓝平时都是要缠着太史阑一起睡的,今儿却好说话,大脑袋点得飞快,眼巴巴看着太史阑出去,便格格笑着扑向银芽儿。

    太史阑站在门外,背靠墙,心中默数,一、二、三……

    “哇……”哭声不出意料响起。

    太史阑进屋,银芽儿已经起身,脸色尴尬,呐呐请罪,景泰蓝坐在床上哇哇大哭,小嘴鲜红欲滴,红得辣椒似的。

    嗯,也能闻见辣椒的味儿。

    太史阑满意地看了银芽儿一眼,不错,挺下功夫。

    “辣……辣……”景泰蓝大哭捂嘴,泪汪汪指控银芽儿。

    “她不会伺候?”太史阑点点头,“叫玉芽儿来。”

    同样敞胸薄裳的玉芽儿来了,用温软的胸拥着景泰蓝,絮絮安慰了很久,又喂他喝了一大杯水,直到小流氓收泪收声,破涕为笑,这回景泰蓝却不敢下嘴了,只是紧紧地靠着。他哭了一阵也累了,双手揉着眼睛,话声也呢呢喃喃,玉芽儿趁势便按照太史阑的关照,搂着他睡了。

    没睡一会儿,景泰蓝便一个翻滚,滚入玉芽儿的怀里,闭着眼睛,小手习惯性往老地方掐去。

    太史阑站在阴影里,双手抱胸。

    景泰蓝手落在他的最爱处,睡梦中也满意地咂了咂嘴,随即往玉芽儿怀里拱拱,手指捏得更紧了些。

    过了一会儿,他翻身。

    这一翻,却没翻过去,手指好像……被什么粘住了……

    景泰蓝张开眼,泛着淡淡婴儿蓝的大眼睛满是困惑,试探地抽手。

    咦……抽不出。

    玉芽儿红着脸,伸手捂住胸,这么硬拽,怪痛的。

    景泰蓝又拔。

    拔不出。

    手好像真的被黏住了。

    小流氓这回慌了,睁开眼四处寻找太史阑,一眼看见他那半路认来的没良心的娘就在对面,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他。

    迎上景泰蓝委屈求助的目光,太史阑抬抬下巴,“摸,继续摸。”

    “阑……阑……”小流氓知道不好,今儿挨整了,急忙换一脸委屈依恋脸色,把声音放软十倍,娇兮兮地唤。

    可惜他这点段数,遇上奇葩太史阑根本不够使,太史阑岿然不动,“让你一次摸个够,继续。”

    “不要了……”景泰蓝嘴一扁,他发现不仅自己的爪子被黏住,而且玉芽儿的胸衣还设计了一个袋子,他手伸进去后,袋子便被扣住,他根本没法拔出来。

    “你喜欢待这里,就待这里。”太史阑淡定地道,“睡觉。”

    景泰蓝无法,和太史阑相处一阵子,也知道他这半路娘是个狠人,说一不二的主儿,心软这个词就不在她的字典里,没办法,想着继续摸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会还不就放出来了?于是扁扁嘴,继续睡。

    睡不过一会儿,那一大杯水开始起作用,他开始折腾,“尿尿……尿尿……”

    “那就去尿。”太史阑说。

    景泰蓝手被困住,起不了身,就推玉芽儿,玉芽儿想起身,却被太史阑一个眼神吓得冻住。

    正常人在太史阑的眼神底下都是必杀死,玉芽儿只好闭上眼睛装睡。

    景泰蓝尿越来越急,想睡睡不成,推玉芽儿又推不醒,急得满脸涨红,泫然欲泣。哭兮兮地看着太史阑,“阑……阑……我要尿尿……”

    太史阑算着差不多了,孩子憋尿对身体不好,这点惩罚,大概也够景泰蓝记住了。

    “好。”她走近景泰蓝,“你觉得你需要对我说点什么吗?”

    “不摸……不摸了……”景泰蓝悲伤地道。

    太史阑摇摇头。

    “我只是告诉你。”她道,“摸女人没什么了不起,但得等到你有足够的能力去摸;摸女人也不算什么事,但不能摸上去,就拔不下来了。”

    景泰蓝抽噎,似懂非懂地听着。

    “每个人都需要异性,但无需沉溺,因为有自己更多更重要的事做。”太史阑示意玉芽儿解开袋子,用湿巾擦去粘胶,亲自抱景泰蓝去解放,“成功的人,对任何事都不主观排斥,但也对任何事都不轻易沉迷。”

    “阑……阑……”景泰蓝一泻千里,心情舒畅,抱着她脖子喃喃道,“她说……女人是好东西……所有女人都是我的……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

    “她是谁?”太史阑盯着景泰蓝,眸子沉黑。

    景泰蓝扁扁嘴,玩着她的头发,不说话了。

    太史阑没有再问,抱他回去睡觉,景泰蓝折腾了半夜,也疲倦了,上床就呼呼大睡,这回也不要求侍女了,也不非得捏着个奶子不然睡不着了,自己抱床被子,抵死缠绵去了。

    两个侍女将屋子用一桶淡绿色的水清洗一遍,随即退出。这是容楚的要求,每天要用这种水抹墙洗地,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水,不过都认为大概是讲究的国公,用来清新空气的,太史阑闻着味道虽然有点涩,但不难闻,也便懒得管。

    太史阑等侍女出去,坐在床边,看着景泰蓝的睡颜,给他掖了掖被子,自己却不想睡,轻手轻脚出门去,背靠着墙,望天际那一弯冷冷月亮。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景泰蓝最后那句话上。

    她是谁?

    她是景泰蓝真正的亲人吧。

    但是,是无知庸碌不懂孩童教育的亲人,还是别有用心的亲人?

    “你刚才的话,很了得。”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耳侧道,“我很喜欢。”

    一股淡淡酒气袭来,带几分芝兰青桂的香气,耳侧有些微微的痒,是因为被彼此的发丝搔动。

    “你喝多了。”太史阑道。

    “你刚才说……”容楚低低笑,“摸女人没什么了不起,但得等到拥有足够的能力去摸,你觉得……我能力够吗?”

    对面竹林唰拉拉地响,和他的笑声出奇地天人合一,低沉、销魂、充满和谐的共鸣,月光在竹稍刷一层淡银色的辉光,他在银绿色的竹影里微笑,皎皎如竹,神秘华光。

    “你可以试试你够不够。”太史阑不动,微微偏头让开他的呼吸,“还有,把你放在我腰上穴道的手拿开。”

    “我不想放。”微热的呼吸拂过她后颈,“你知不知道,女人倔强有时候也会引起男人的兴趣,她越坚决拒绝,男人越想看见她倾倒。”

    “何止。”太史阑道,“你们还想强吻、扑倒、占有、霸王硬上弓。”

    嘴唇刚刚接触到她后颈,正准备强吻的某人一停。

    “太史阑,”半晌他呻吟般地道,“天杀的你真会煞风景。”

    “谢谢夸奖。”她道。

    “我受了打击。”他往下一栽,好死不死地栽在她后颈,“需要点安慰……”

    后面这句是埋在她后颈里说的,呜呜噜噜不甚清楚,唇间的湿润渗入她肌肤,宛如一遍遍的亲吻。

    太史阑毛发倒竖,眼露凶光。

    这天杀的借酒装疯的流氓!

    她很想转身,抬膝,九十度高弹,用坚硬的膝盖骨,问候他柔软的海绵体。

    但可惜的是,整个后背乃至下肢都是麻木的,传说中的点穴,她终于明白滋味。

    果然是居家旅行把妹强占之必备法宝。

    “李扶舟怎么没把你灌死。”她道。

    “他哪里是我的对手,早灌死了。”他笑,并不实际接触她的肌肤,却近在咫尺微微挪移,用湿润的呼吸来呼唤她的反应,说话时微甜的酒气氤氲开来,那一片淡蜜色晶莹光润的肌肤,微微泛起了水光,像水晶酒杯外一层濡湿的水汽,朦朦胧胧。

    他笑起来,亦波光朦胧,“太史阑,我第一次发现,女人,不是肌肤胜雪才算美的……”

    “嗯,”太史阑点头,“男人肌肤胜雪也很女人的。”

    容楚又僵了僵,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古怪地道:“你是不是存心气我,好破坏我难得的心境?”

    “心境?别侮辱心境。”太史阑道,“你心里除了精虫,我看没别的。”

    又一阵静默,容楚似乎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新大陆一般低低笑道:“行吧,你说吧,你说越狠,我闻着越香,我闻着越香,我看你……”他手指慢慢地移了上来,轻轻搁在她颈侧,“……也越心动。”

    太史阑连嗤之以鼻都省了。

    不过她也不想再说话,煞得了风景煞不了色心,某人酒品很差,借三分酒意爬头上脸,偏偏这人骨子里也和她一样,软硬不吃,一切看心情,威胁冷漠什么的,弄不好反效果。

    只是……不得不承认……这娘娘腔……确实是调情高手啊……

    最细微的动作,拨动最旖旎的心弦。

    她心未动,情却微起,不是爱情,是春情。

    二十一岁年纪,毕竟正当好年华,就算天生冷感,有些事从未在意,但这般酒气氤氲里温柔挑拨,时间久了,也难免微微起了些骚动,像山风吹过了冰湖,携来山外的桃花春色,又或者坚冷雪白山石,被霞光照射,现一抹淡淡殷红。

    容楚的目光,也落在了那片微红,忽然便心动神移,挪转不开。

    原来……看那坚冷岿然的人儿,忽然化雪,竟有寻常所不能有的夺魄感受。像自黄沙弥漫的塞外刚入了关,驼铃声里听见呢哝软语,看见万里春光,忍不住便想膜拜。

    搁在她颈侧的手指,忍不住微微上移,想要触一触那平常紧抿一线的唇,是否因他漾开一抹勾魂弧度?

    指尖刚到唇边,忽然一痛,他反应极快,抬手点在她颊侧。

    “哎哟。”容楚装模作样叫一声,抬眼看太史阑,果然,这只母黑豹,正叼着他的指尖,一副准备狠狠咬下的姿势,如果不是容楚及时点了她的穴道,这一口下去,容楚日后八成就要改名九指怪咖。

    “这姿势怪美的。”容楚不抽手,悠然欣赏太史阑叼着他手指冷冷下视的表情,觉得很销魂啊很销魂。

    太史阑觉得天下男人最为恶质非此人莫属。

    不给她咬掉手指,也不给她吐出,如果她想吐,就得用舌顶……

    此时这男人微微倾身在她身前,一双带了酒的眸子含笑上望,奇妙地清冽又深邃,那一线微起的弧度,漂亮得神笔难描。

    太史阑却只想用九阴白骨爪把这个脑袋给乾坤大挪移。

    她干脆闭眼,不动,僵尸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记着。

    容楚又笑,他酒后似乎特别爱笑,凑头过来,轻轻在她耳侧一吹,又一吹。

    “太冷了……给你吹热些……瞧,这样不是更漂亮。”太史阑忽然觉得耳垂一痛,随即一凉,似乎给戴上了什么东西。

    耳环?

    太史阑下意识皱眉,她讨厌饰品,决定等下就扔了。

    “别想着取下来。”容楚猜到她心思,“这不是耳环,这是五越一种奇虫的遗蜕。这种虫据说生于龙体,沐天风掠电光,天生神异。死后躯体化为深红琉璃,有修补经脉,改善骨骼功效。花寻欢和你说的可以帮助你恢复的草药,其实只不过是这种虫生前会在那种草下排出体液而已,和这虫本身功效比起来,天上地下。你戴着,不多一会儿,便会和你的肌肉血脉长在一起。你脱也脱不下来了。”

    太史阑不说话,容楚又笑,“这是一对,还有一只,或者有一天,你会主动让我戴上……”他撩开她耳边鬓发,眯眼仔细看了看,满意点头,“单戴一只也挺风情,好了,今天就这样。”

    太史阑瞬间有种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感受……

    容楚完了自说自话,拍拍她的脸,轻轻道:“那个摄魄,你不要学。”说完衣袖一摆,回去了。太史阑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摄魄什么的,好像是老曹曾经提过要教她,后来又被她拒绝的啥绝学。这么分神一想,她便没有在意,自己的穴道,已经解了。

    等她发觉,容楚已经宽衣解带酣然高卧,太史阑平白失去第一时间报复的机会……

    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红潮和恨意微退,太史阑正要回身,忽然转首。

    竹影婆娑,有人立于婆娑竹影中。

    ==

    如果说容楚是涂抹在竹稍上的银白月色,泛着珠光;李扶舟就是那竿竹,挺拔,却又令人觉得起伏温柔。

    “容楚说你醉死了。”太史阑挑眉,“看来到底谁醉,很清楚。”

    李扶舟笑而不语,目光落在她的耳垂,随即掠过。

    “他逢酒必醉。”他道,“不过,谁也不知真醉假醉。”

    太史阑心想当然假醉,所以更加罪不可恕。

    “你晚上陪景泰蓝吃得太素。”李扶舟坐到她身侧,解开一个纸包,“明天要开始课目,肉食不可缺,我给你带了些。”

    纸包里是蜜汁叉烧,醉风鸡,酱牛肉,胭脂卤鹅。用干净的桑皮纸一小包一小包地分开,干净清爽,李扶舟还细心地准备了两双筷子,一块湿手巾。

    他把筷子用湿手巾拭净,递给太史阑,又变戏法地从身后取出一罐汤,是清淡的笋片汤,清香宜人,热气腾腾。

    太史阑默不作声,夹了块酱牛肉吃着,心想文臻在这一刻必定大呼知音,求为女友;大波会立即大呼居家好男人求扑倒,但是绝不会嫁;君珂……君珂眼泪汪汪,只顾感动去了。

    而她……热气冲上来,遮没了她的眼。

    她只是有一点点……在意这样的家人般的体贴,家一般的感觉而已。

    “老曹虽然落魄,其实他们那类从丽京出来的助教,都很有些偏才。”李扶舟看出她喜欢吃酱牛肉,便将牛肉纸包往她面前挪,“你不要轻视他,好好学。”

    “嗯。”

    “他那个摄魄,你也别当玩笑。”李扶舟眼色平和,“虽说你未必适合修炼,但你不能学武技,学点偏门防身也好。”

    太史阑又点一点头,心中却掠过一丝警兆——一门她根本不在意的玩笑般的“摄魄”,容楚和李扶舟都先后特意关照,还给出了不同的警告,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夜半起了风,将她短发吹开,李扶舟忽然伸手,扶住了她的颊侧。

    太史阑不动了。

    在她还在思考是否甩开他时,一直默默注视她耳垂的李扶舟,轻轻叹息一声。

    太史阑第一次听见这个始终微笑温和的人叹息,一时有点反应不及。

    “有些事,”李扶舟给她轻轻整理鬓边乱发,随即收回手,“……果然犹豫不得。”

    太史阑下意识摸了摸耳垂,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容楚说,这能治我经脉过度使用的病。”

    简单一句话,不算解释也不算说明,李扶舟的眼睛却立即亮了起来。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砰”一声,容楚屋子的窗子开了,容楚趴在窗边,笑吟吟地道:“在吃什么好吃的呢?也不带我一个。”

    话是笑着说的,风却好像忽然冷了几分。

    太史阑就好像没听见,顺手给李扶舟布了一块风鸡,“这个不错。”

    “多谢。”李扶舟对她微笑。

    竹影深深浅浅,布菜人微垂脸,神态宁和,筷尖上风鸡雪白,接过风鸡的手指也雪白,笑容温暖醉人。

    其实很美,容楚却觉得刺眼。

    “你刚才不是说吃太多,胃难受要消食的?”李扶舟从来不会让人难堪,回首笑问容楚,“怎么又饿了?”

    “看见你们便很有食欲。”容楚也笑,眼睛斜着太史阑,“想吃。”

    太史阑一脸“我不懂挑逗我是面瘫”。

    容楚轻轻巧巧从窗户中飘出来,太史阑立即把酱牛肉往自己面前挪,把醉风鸡放在李扶舟面前,她不爱吃的蜜汁叉烧和卤鹅放在容楚方向。还赶紧装了一碗笋片汤喝了,笋片舀得多多的。

    李扶舟在笑,容楚的脸色很好看。

    他似乎很随意地坐下,却正好挡住了李扶舟看太史阑的视线,一坐下便微笑瞟太史阑的耳环,道:“你戴这个着实美。”

    太史阑不理他,心中懊悔为什么没有随身带巴豆。

    容楚开始吃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和李扶舟说话,看得出来他不饿,吃起来很有些勉强,将一片卤鹅,玩儿似在嘴里咬着,还不住挑剔,“腌太咸!”

    “吃这个。”太史阑忽然将自己的酱牛肉往他面前挪,“挺香。”

    容楚一怔,随即眼底露出喜色,笑道:“还是阑阑对我好。”

    太史阑点头。她难得这么合作,容楚脸色顿时好看很多,也不觉得肚子涨了,心情好胃口好吃嘛嘛香,酱牛肉连吃几块,直到觉得撑了才住手。

    他刚一停,太史阑忽然横筷一夹,夹了三四块酱牛肉,往他嘴里送,“多吃点,谢你送我药。”

    容楚又一怔,忍不住多看太史阑一眼——吃错药了?还是终于开窍了?

    但太史阑主动,好比皇太后跳艳舞,错过一次百年难逢,容楚立即微笑张口接了。

    那一筷子牛肉十分扎实,好容易吃下去,容楚微笑如常,双手交叠,坐得十分端正。

    李扶舟淡淡瞟了一眼容楚袖子下,按住胃的手……

    “这个也不错。”太史阑瞄一眼容楚,拖过李扶舟面前的醉风鸡,“你尝尝。”

    容楚心怀甚畅,太史阑的酱牛肉再来的话可以拒绝,可从李扶舟那里抢来的醉风鸡,就不该推却了。

    太史阑很热心,一夹就是两只鸡腿,两只鸡腿吃下去,容楚端坐得更笔直了。

    “好饱。”太史阑站起身,伸个懒腰,“睡了。”

    “好。”李扶舟也起身。

    “你去吧,”容楚端坐不动,雍容地道。

    太史阑点点头,走出一步,忽然抱住胃,弯下腰。

    容楚一看她那模样,脸色一白,胃里塞得满满的东西瞬间也翻涌起来,顶在了咽喉。

    他不敢说话,挥挥手,示意李扶舟赶紧扶走太史阑。

    太史阑偏要走到他面前,忽然一弯腰,“呕——”

    宛如洪水找到渠口,大浪越过高堤,呕吐的欲望被瞬间唤醒。

    “呕——”

    容楚吐了一地。

    ……

    太史阑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心情甚好。

    因为容楚还没有起床。据赵十三说,主子胃气不调,似暴食伤身,开了香砂六君子汤喝了,需要休息。

    景泰蓝跑步经过容楚窗下,问太史阑,“公……公怎么了呀。”

    “他想吃,吃撑了。”太史阑道,“男人都这样,以为自己海纳百川,其实肚里容不下一根肉丝。”

    躺在床上的容楚微笑,笑得阴森森——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牙缝里的肉丝的。

    带着景泰蓝做了早锻炼,太史阑就去找曹老夫子,一路上饱受各种目光洗礼,比院正大人回头率还高。

    曹老头子一扫昨日以前的邋遢劲儿,胡子梳得溜光,衣服穿得板正,头油擦得铮亮,连脸上麻子,都似比昨日坑得更鲜明。

    一见太史阑,他便急吼吼地抛出两本书,“练吧!我回京了!”

    太史阑那么淡定的人都一呆,“什么?”

    “我只负责寻找需要的人才,传授属于绝密级别的技艺。”曹老头一指自己鼻子,“又不代表我自己会那些。”

    太史阑有点小失望,她听说了东堂天机府就有一批异能人士,还以为在二五营也能找到同道,再或者可以借此机会找到其余死党,没想到曹夫子不过是个保管者。

    翻了翻那两本书,她发现——看不懂。

    叫一个现代人看懂古文版的人体秘密潜能开发技巧,实在不容易。

    迎上她疑问的目光,曹老头摊手,“别问我,我也不懂,我只知道,这秘籍是南齐耗费很多心力,死了很多人,从东堂处偷来的复本。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还不是很完整……”他迎着太史阑越来越凌厉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要不然咱们至于每年都输给东堂嘛……”

    “为什么东堂要培育这样的异能者?为什么南齐也要跟着学?”太史阑觉得这个问题很想不通。

    “统治者的秘密,谁知道那么多?”老头手一摊,“你说什么?异能?这名字有趣,我们这里叫天授者,神通天授的意思。这样的人终究会有他的作用,比如大燕,虽然没有像东堂南齐一样寻找并培养天授者,但据说大燕皇帝多年来也一直在秘密寻找天眼,似乎关系着他们皇室的承续命运……所以,不要小瞧天授者,我们一直认为,上天诞生这样的人,就必然有其使命,每个人都可以算上一处宝藏。”

    天眼……太史阑心中一动,文臻擅长微视,君珂擅长透视,两人都可以算是眼神通范畴,会不会其中一人落在大燕?

    “就我听来的说法,好像是东堂早年天授者特别多,东堂圣武帝便利用这些天授者,组成一个刺客组织,其中成员,大多属于天眼、天耳、他心通、控梦、预知、后瞻、念力,瞬移神通,这一刺客联盟纵横天下,从无失手,各国皇室闻名丧胆,直到后来,东堂现今皇帝中了我南齐某人的激将和诱惑计策,将天授神通者拿出来和南齐搞什么‘天授大比’,这一刺客组织由地下转到明处,才真正被废,各国因此有了防范,并和东堂学着,也开始培育天授者。”

    太史阑想了想,也就明白这个计策的阴险之处,很明显东堂用异能者组成的高级刺杀团非常可怕,一个拥有能预知所有危险的刺客的组织,天下没有任何势力能留得住。所以有人釜底抽薪,干脆抛出让东堂无法舍下的诱饵,经受不住诱惑的东堂,将这些秘密宝贝昭显于天下,“刺客”的重要特质就是“隐”,光天化日之下的刺客,那不叫刺客。

    “很奸。”她点头,“那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曹老头挤眉弄眼地笑,“咱南齐最为惊才绝艳的那位,你手中拿的东堂秘术复本,也是他亲自潜伏南齐,很吃了一些苦头才拿来的呢。”

    太史阑怔了怔……不会吧。

    曹老头匆匆抓起一个包袱,急不可耐地道,“我都三年没见老婆孩子了,走了啊走了啊!”

    “别走!我不懂我该问谁!”太史阑踩住他的袍角。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老曹跳脚,“东西是他到东堂拿回来的,你不问他,问我做啥?让开!再不让开我咬你!我三年没见老婆了都!”

    太史阑松脚,老曹火烧屁股似地一溜烟跑了,太史阑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昨天赌约,就该提让他顶一夜尿壶磕一晚响头喊一万声师傅才对。

    她抓着册子,有点茫然,关于异能者的培养,她在现代也看过一些,属于超感官知觉的“ESP”和属于念动力的“PK”,都有其培养方法,其实所谓异能,人人都有,只不过大部分人被封存而已,这些课程的存在,就是挖掘开发人类的潜能力。而在中国历代相关传说里,佛道两家的高士,通过自身修持,修炼有成,也会渐渐拥有神通。

    这些都属于内修范畴,她的三个死党,大波文臻君珂,也在以上神通范畴之内,君珂文臻属于超感官知觉,大波属于念动力。只有她自己,拥有极为少见的“复原”能力。

    将本子翻了翻,隐约看出属于内家练气范畴,每种异能都有相应的培养提升方法,太史阑翻到最后,才发现“还原”二字,然而这一篇,竟然就是不完整的。

    搞了半天,还是白搭?

    太史阑又翻开另一本,赫然是那不知该学还是不该学的“摄魄”之眼。名字很玄乎,谁知一看,也不过常见的意念控制,还对内力高深的高手没什么用,更雷人的是最后一句注解,“生死之境,莫大神通,勾魂摄魄,无一不中。”

    快死的时候,才有莫大神通?什么样的神通?一看就让男人爱上?

    能不要这么狗血么?

    太史阑险些把这书送它离开到千里之外,忽然想起这东西,似乎很适合景横波?算了,留着玩玩也好。

    兴冲冲而来,得了这么个结果,换成别人难免失落,太史阑倒还平静,书往怀里一塞,回扶筑听雪去了。

    路过练武场,场中得以学习各项技艺的寒门子弟,都对她报以复杂的目光。

    太史阑回头去敲容楚的门,赵十三出来挡驾。

    “主子睡了。”赵十三语气硬梆梆,抬头望天,好像太史阑在天上。

    太史阑也抬头望天,“送消食丸。”

    “不劳……”赵十三话还没说完,里屋容楚声音懒懒传来,“十三,去看看我的燕窝好了没。”

    赵十三对天翻翻白眼,去看那不存在的燕窝了,太史阑推门而进,大步向里走。

    “我没穿衣服……”容楚有气无力地“提醒”。

    “反正都看过。”

    “你觉得怎样?”

    “猪裸着我看也差不多。”

    “太史阑你是女人吗?”

    “可能比你像男人。”

    三句对话一过,太史阑已经站在里间门口,朦胧绰约纱帐内,容楚倚被而躺。

    太史阑心中瞬间流过一句诗。

    一句美妙的诗。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坨红杏出墙来。

    锦帐纱幄,丝被如雪,那人长发却比丝缎更滑更亮,没有束入金玉之冠,斜斜披在只穿了单衣的肩头,像一束乌黑的光,流淌在雪色天幕中。

    而他微敛眉,略俯首,从太史阑的角度,只看见一色黛青眉如苍空色,其下鼻挺如管,衬眼角斜飞,再然后就是敞开的领口,露一抹平直锁骨,让人想起雪后微微隆起的山脉,如玉琢成。

    或者那不叫锁骨,叫诱惑。

    其实病美人都是很有看头的,哪怕那是装病。

    “消食丸呢?”装病的病美人问。

    太史阑走到他床前,微微俯身,竖起手指在两眉之间。

    容楚一怔,看向她的眸子。

    太史阑两只眼睛对准自己手指,骨碌碌转了一圈。

    “丸子在这里。”她道。

    ……

    容楚傻了。

    这世上,没什么比冰山女人忽然卖萌更叫人如被雷劈的了。

    “噗——”容楚忽然向前一倾,猛然大笑,“天哪——”

    他一掌拍在被褥上,震得床板都跳了跳,大笑声远远传出去,惊得赵十三带人一溜烟跑过来,探头看看没事才放心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摸头——啥事这么开心?和那冰山一起能这么开心?这辈子就没见主子这么笑过。

    赵十三很忧虑——和那女疯子呆久了,主子是不是也变疯了?那个蔫坏蔫坏的国公呢?到哪里去了?

    “好……好……当真消食……”好一阵子,容楚才收了笑声,拿过一旁汗巾来拭了拭笑出的汗,身子往后舒畅地一摊,“好药,以后多来几次。”

    太史阑面无表情收回手指——做梦。

    她顺手抽出那本书,往容楚被子上一扔,“你有全本吧?”

    容楚似笑非笑看那书,不置可否,“哦?”

    “消食丸换全本。我不欠人情。”

    容楚又笑了,“你的药可真值钱。”

    “当然。”太史阑淡然道,“你这辈子看不见第二次。”

    “那可难说。”容楚看她一眼,“终有一日,要你为我哭,为我笑,为我七情六欲上脸,天天给我吃消食丸。”

    太史阑连“做梦”两字都懒得讲,“换不换?”

    “你怎么知道我有全本?”容楚懒懒向后一靠,挪出一人位置,“来,坐下说。”

    太史阑站得笔直,“亲自潜伏东堂偷书的是你吧?我不信你偷不到全本,南齐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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