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色变,“他都没有问我意见!”
奶娘愣在了那里,刚想要劝楚常喜不要动怒,却听到她高声吼道:“去把孙延人给我请来,我要问明白,为什么我的儿子我自己不能喂养!”
奶娘仓惶着离开,只是她却不知道哪里去寻找孙延人。而且刚才将军还交代,让自己抱着小少爷去洗三,好像根本就没有说要夫人去的意思。
想到这里,奶娘不由浑身打了个哆嗦,难怪当初京城里那么多人家寻找奶娘,可是唯独孙府给出的价钱是双倍的,原来是主人和主母夫妻不和,只是可惜了小少爷,那么清秀可爱的,自己回头定是要好生照顾,不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
奶娘情知自己找不到孙延人,干脆就在院子里晃悠,心想过会儿洗三的时候将军看自己不抱着小少爷过去,定然会亲自来接的。
却不知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孙延人却是依旧不曾过来,她不由着了急,问府里的人最后却是朝着府里的演武楼过去。
那里,听府中侍卫说,向来是将军最喜欢的地方。
只是还未走近演武楼,奶娘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声,她不由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笑声很是耳熟,可是府里明明是没有姨娘的,又会是谁的呢?
“三皇子妃倒是兄妹情深,不过令兄的生死本将也是不知道,三皇子妃未免找错了人。”
楚锦绣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她之所以来孙府,就是想要趁机会问孙延人,二哥他究竟有没有死,她不相信,她文武双全的二哥竟然会不明不白的死去,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的。
看着那冷漠坚毅的面孔,楚锦绣黛眉微皱,“是我唐突了,还望孙……妹夫不要见怪。”
她语气柔柔的,让听到这话的人忍不住就要恣意怜爱,只是孙延人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目光都不曾落在楚锦绣身上。
“本将还是习惯别人唤我将军,何况……”他冷眼瞥了楚锦绣一眼,“何况我比三皇子妃年长些,唤妹夫岂不是怪异的很?”
楚锦绣没想到自己的热脸却是贴了孙延人的冷屁股,顿时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只是她也多少知道孙延人的脾气,旋即轻声笑了笑。
“我与三妹向来一起长大的,闺中时最是亲热,孙……将军不要见怪。”
孙延人语调依旧是冰凉,只是这次目光却是落在了楚锦绣身上,“三皇子妃与常喜亲热?还是想要与本将亲热呢?”
饶是说出这话的时候,孙延人依旧是面色不变,甚至眼眸之中满是冰冷,没有丝毫的情欲,楚锦绣不由打了个寒颤,“孙将军在说什么话!”
孙延人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眼底里浮出的是不屑,“莫非三皇子妃不知道,本将的演武楼进来的向来只有一种女人。”
楚锦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下一刻感觉到铁臂箍在了自己腰际,她不由惊呼出声,却见孙延人那冷毅的面庞距离自己不过是寸余。
“都是自愿暖榻的,难道三皇子妃不是吗?”他轻轻一嗅,看着楚锦绣那张皇失措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还真是恶臭逼人呢,本将倒是好奇。”
他右手顺着楚锦绣的腰际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她的领口,一把扯开了那高高竖起的衣领,看到了原本白皙的玉肌上布满了的青痕,笑着说道:“三皇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每日里都与你这么个假面美人同床共枕被翻红浪的!”
左手蓦然松开,楚锦绣却是因为惊恐过度而跌坐在地上,她慌张地扯过了衣领掩盖自己身上那不堪的痕迹,却又是惹得孙延人的嘲弄。
“放心,楚常喜都比你干净,我不会动你的。因为你不配!”
冰冷的话犹如利剑直接插入了心口似的,楚锦绣几乎面无血色,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只是她却不曾想,门外,楚常喜一脸愠怒站在那里。
那神色,好像听到适才的话了似的。
“大姐,难道就这么春闺寂寞,便是三皇子都满足不了你吗?”
她语气冰冷,那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嘲弄和不屑,楚锦绣恨不得想要扇她一巴掌,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抬起自己的胳膊。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楚常喜不由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辛酸,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却又是充满无奈的。
孙延人似乎并不意外楚常喜的到来,他端坐在那里,一板一眼的,让楚常喜原本的愤怒都被这气场吓走了几分。
“为什么要把孩子抱走,我明明能教养好他的。”
孙延人良久才从书中抬起头来,“是吗?用宋氏教你的卑劣手段?”
楚常喜闻言脸色一变,“孙延人你什么意思!”
孙延人闻言却是轻声一笑,“什么意思你最是清楚,你若是真有气力的话,不如再给我生个孩子好了,放心我会教养好他的。”
他忽然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楚常喜身边,高大的身形笼罩住楚常喜,“就算是女儿,我也会让她乖巧听话的,绝对不会像你,你觉得如何?”
他带着粗茧的手落在了楚常喜略厚的外衣上,轻轻摩挲着,似乎享受着那锦绸带给自己的感觉,这让楚常喜感到熟悉,旋即而来的却是惶恐。
这是孙延人最喜欢的把戏,每每都用这将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
怀孕之后他不再这般对待自己,甚至把晴纹放了出去,似乎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久违的熟悉忽然齐齐涌上了心头,这让楚常喜只觉得无限惶恐,甚至连最初到来的缘由都忘记了,心中剩下的唯独是害怕而已。
“你,你不能这样,我,我刚生了孩子!”
孙延人闻言笑了笑,“孩子?我是担心孩子寂寞,所以想要给他一个弟弟或妹妹,他很是期待的。”
即使亵衣是软绵绵的,可是却在他粗暴的手段下也变成了无尽的折磨,楚常喜几乎哭出声来,可是她产后失力却根本没有气力摆脱孙延人,只有无限的恐惧带着害怕,“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干嘛不直接杀了我?”
孙延人闻言一笑,却是两手捧着楚常喜的脸蛋,原本珠圆玉润的脸蛋因为前段时间的折磨而清瘦了下来,如今倒显得她一双杏眼更大了几分,这般带着哭腔更是楚楚可怜。
“常喜,我那么爱你,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只是地狱什么滋味,我想让你与我一起尝尝罢了。”
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蛊惑,似乎并不是那个坚毅的孙延人,而是带着几分魅惑的另一个人,楚常喜的“好”字几乎说出了口,只是最后却是眼泪流了下来。
微微的粗糙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那是孙延人的手,她惶恐无助地看着这一切,却见孙延人将那手指轻轻吞了下去,“原来你的眼泪也是咸的。”
楚常喜不知道更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么说,甚至说爱自己,要带着自己一起去地狱。
她甚至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孙延人却是这般模样。
孙延人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折身离开了,余音响彻在演武楼内,“我说过来演武楼的人从来都是自请暖榻的。”
待楚常喜回过神来,演武楼内只剩下自己一人而已,她匆忙离开,似乎逃离魔窟一般地慌张。
洗三的时候楚常喜并没有来,甚至楚锦绣也离开了,楚清欢看着那抱着孩子,脸上挂着几分笑意的男人,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孙延人对这孩子的疼爱是真,可是对常喜的感情却好像是带着恨意的,这般矛盾的感情,却又是为何?
“临渊,让你姨姨抱抱,看能不能沾到你姨姨的几分聪慧。”
楚清欢正诧异间,却是见孙延人已经将孩子递到了自己面前。
“临渊?”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名字?楚清欢看着那孩子,却并没有接手。
孙延人也没有收手,出生第三日的孙临渊好像爹不疼姨不爱似的,在他父亲的一双大手上挣扎着。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郡主觉得这名字不好?”
楚清欢到底是接过了他手中的孩子,看着那清澈的无辜的眼眸,“没有,只是好奇而已。”这名字,没有父亲对儿子的祝福,而是告诫。
这孩子,究竟是被宠爱的,还是被憎恶的?楚清欢一时间都分不清楚了。孙延人当初执意要娶楚家女,虽然没有指明是楚常喜,可是摆明了却是冲着楚常喜去的。
毕竟,楚锦绣不会嫁他,自己也决计不会嫁他的。
他这般执意,却又是何目的?
楚清欢并没有在孙府久留,只是临走的时候孙延人送她到门口,却是突然说道:“楚锦绣在打探楚文瑾的下落,郡主还是提防些好。”
楚清欢闻言猛地回过头去,看向孙延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意。
“将军对我说这话又是何用意?”
孙延人唇角一撇,笑意中带着冷淡,“楚文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甘州是我的天下他都能逃脱,我想他若是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报仇吧?”
看楚清欢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孙延人并不以为奇,可是心底里却还是暗暗称赞了一声,到底是相府里最聪明的人。
“不过我劝郡主一句,锦衣卫的人也并非无所不能,甘州还是不要再去的好。看在八千岁的面子上,这次我放过他们一命,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楚清欢闻言心中震动,只是脸上却没有几分波动,“孙将军也要多加注意才是,楚文瑾可是疯狗一条,说不定便是连将军的仇也一并记下了。”
当初,孙延人可不是借着楚文瑾要挟的宋氏迎娶了楚常喜吗?
看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楚清欢,孙延人笑意中带着几分饶有兴趣,便是向来幽黑的眼眸中都闪过了一丝笑意。
看来,回京还真是正确的选择,这般有趣,倒是比甘州那穷山苦水有意思多了。
楚清欢回到府中时,苏绾匆忙迎了上来,“小姐,甘州那……”
“不必说了。”
苏绾一愣,旋即道:“小姐你都知道了?”
虽然这次前去调查的几个兄弟并没有折损,可是向来出入天上地下犹如无人之境的锦衣卫却是在小小的甘州吃了瘪,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对锦衣卫的名声不利。
“锦衣卫还有名声吗?”楚清欢摇了摇头,“孙延人目标并不在我们身上,不用担心,只是甘州临近肃州,往北就是突厥,往西穿过西凉就是大昭境界,你手下有多少人马可以调动?”
苏绾闻言一愣,旋即答道:“奴婢手下能调动的有二百来人。”
楚清欢闻言微微惊诧,苏绾见状不由问道:“怎么,小姐需要很多人吗?”
楚清欢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甘心做我丫环罢了。”
锦衣卫向来等级分明,苏绾手下这么多人,却是奉姬凤夜之命来自己这边,看来自己之前倒是小瞧她了。
苏绾笑了笑,“伺候小姐总比伺候千岁爷好,他那……”她后知后觉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楚清欢对她那未说完的话并没有几分兴趣,闻言目光深远地看着高空,那里蓝天白云,一尘不染。
“去调查,楚文瑾究竟在哪里。”
苏绾闻言大吃一惊,还未开口却是画眉道:“小姐说二少爷没死?”
这怎么可能呢,当初那消息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吗?要是他真的没死的话,为何却又是不来京城伸冤?
画眉清楚,当初相爷所谓的里通外国其实并没有实证的,只凭着红袖是突厥奸细,甚至连红袖都不曾找到就将相府定了罪,这一切太过于匆忙了,画眉都觉得这匆忙之后是在掩藏什么。
只是画眉知道,有些问题并不适合问出口,该自己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的。
“流言到底是流言,楚文瑾没死。”她确信,原本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只是孙延人都那般对自己说了,她又岂会再自欺欺人?
不过楚文瑾死也好或者也罢,对自己都无关痛痒,除非他拿到了突厥或者大昭的兵权,否则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
可是突厥有阿史那契骨和阿史那沙运兄弟,大昭有昭烈帝,万俟佑还有那叶墨焕,楚文瑾想要从他们手中讨得兵权,岂不是难上加难?
看小姐似乎并不担忧,画眉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小姐都不害怕,自己多问了,岂不是显得心虚似的?
“小姐,老太爷等了您许久了,请你回来后立即去见他。”
青衣小厮快步来请,让楚清欢不由皱起了眉头,“外祖父可是说了什么事情?”
小厮摇了摇头,“老太爷没说,不过老爷也在。”
云詹也在?
楚清欢有些诧异,这个时辰云詹向来是在外面的,如今突然回来,却又是为了什么。
楚清欢进去的时候,云詹似乎正在和云老太爷商量什么事情,见到自己进来,他停了一下,旋即笑着问道:“明天就是要进宫参加宴会了,我刚才还和你外祖父讨论,你准备怎么应付。”
楚清欢皱了皱眉头,脑中有一瞬间的混沌,旋即却又是清明过来,“难道舅舅也知道刘凝芝是一家有女多家求?”
这事情原本该是绝密的,为何如今却是连云詹都知道了?
似乎看出了楚清欢的诧异,云詹解释道:“这并不稀奇,刘府的那总管喝酒喝多了自己卖弄的,我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丫头你,到底想要怎么办?”
云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似乎只等她开口那答案罢了。
云老太爷见楚清欢不说话,顿时埋怨云詹道:“看你怎么说话的,哪有这么逼人的?丫头,你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外祖父支持你。”
这才是合格的外祖父嘛。云老太爷颇是得意的一笑,难怪自己这儿子怎么都得不了丫头的欢心,瞧这张嘴笨的,都不会说话。
楚清欢心底流淌着名为感动的情愫,“外祖父和舅舅放心,我自然会见机行事的,刘凝芝虽然藏得很深,可是到底依仗也不过就是他父亲兵部尚书刘可明罢了,一旦刘可明倒台,我想她也会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
云詹闻言心中一动,“你已经有了成算?”
楚清欢摇了摇头,自己又不是神人,哪会有什么成算呃。只是前世她记得刘可明后来因为贪污一事被查处了的,是宣武二十六年底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此,刘凝芝只能屈居侧妃之位,就算是后来皇甫殊当了皇帝,她最后也不过是贵妃罢了。
终究,是没有圆自己的皇后梦。
“丫头你小心行事,有啥需要你舅舅帮忙的,直接说就是了,不用客气。”云老太爷许下了承诺,他并非不相信楚清欢的能力,只是他知道这丫头和她娘很像。
向来倔强,哪里会主动开口求人呀?
而且,本身就又是处境艰险,只怕更是不会主动将云府牵扯进去的。虽然云家早已经踏入了这趟浑水,从三十多年前就已经牵扯进来了。
云詹也刚要表示,却见楚清欢开口,“外祖父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云家在甘州可否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云詹皱了皱眉头,“甘州?难道你想要调查孙延人?”
他这么问,纯粹是因为甘州实在是太特殊了,偏生这丫头刚从孙府回来,如今又是这般问,怎能让他不猜想一二?
楚清欢诚然的点了点头,对云詹她并不准备隐瞒,“甘州是孙延人的地派,外人不好介入,我想生意人大概还好一些,而且我想知道,当初楚文瑾究竟是怎么从甘州逃脱的。”
孙延人将甘州看守的铜墙铁壁似的,可是楚文瑾一个流放的囚犯,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从甘州逃脱,这才是自己最介怀之处。
除非,甘州出现了什么事情。
云詹闻言并没有再问什么,“我知道了,他若是活着,想必如今也逃离甘州了,我吩咐这四地的云家店铺多加留神,回头有了消息就告诉你。”
能得到云詹这么一句,楚清欢顿时几分激动。
云家生意遍布九州,若是有云家的店铺暗中查探一二,既不惹人注目,又能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呢?
看到楚清欢眼中的激动之色,云老太爷微微叹息,“丫头,你本就是云家的下一任家主,又何必这般见外呢?”
一句话,楚清欢眼中激动之色顿时隐去,看云老太爷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愧疚。
“舅舅岁数并不大,回头还是要婚娶的,我终究是女儿家,怎能承继云家家业?”何况,她终究是楚家的女儿,而楚思远则是害死了娘亲的。
云詹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唇角却满是苦涩,“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与其让云家败在我这个不肖子孙上,交到你手里,我也更放心些。”
楚清欢本想问出究竟,可是看到云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落寞时,她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自己便是受到老太爷和云詹宠爱,却也不能肆意地揭破他们原本伤口上的疤。
晚膳罢楚清欢离开后,云詹并没有马上离去,云老太爷看着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的儿子,语气幽凉道:“罢了,回头吩咐下去,看能不能找到你堂兄那流落在外的孩子,这丫头既然不想接手云家,那就找个可靠的人帮她吧。”
云詹也正有此意,只是……
“可是茫茫人海,又该去哪里找那两个孩子呢?”
云老太爷闻言也是神色一伤,“若不是我当年被那贱妇蒙蔽,也不会闹成如今这般田地。”
云詹看老太爷竟是这般神色,连忙宽慰道:“父亲别这样想,当初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刻意谋划的,好在如今找到了阿辰姐姐的女儿,还为时不晚。”
伺候云老太爷休息后,云詹才离开了松鹤堂,看着那夜空中悬着的半轮月亮,他低声呢喃道:“阿辰姐姐,你在天有灵,是不是原谅了我和父亲?”
夜色微沉,凉如水,阖府安谧。
芝兰院的静谧被姬凤夜的到来打破,楚清欢猛地坐起身来,看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慢慢松开了手。
月色下,姬凤夜的脸笼罩在阴影中,几乎看不出那原本的颜色。
“怎么,有过刺客?”
楚清欢刚想要否认,却是阻拦不及,姬凤夜将她松手放下的东西摸了出来,那是一把匕首,只是却并不精致,甚至应当说很是粗糙。
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骤然间,他呼吸都落在了楚清欢的脸上,“丫头,欺负你的人,终有一日我让他悔不当初。”
楚清欢揽着锦被坐在那里,目光盈盈看着他,最后却是笑了起来,“千岁爷这承诺,未免来得太迟了些。”
姬凤夜银眉一挑,感到那带着濡湿的气息落在自己唇缝间,他喑哑着嗓子,咬牙切齿,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
“难道你还找到了其他的靠山不成?”
楚清欢扬唇一笑,“靠山?”她不觉得自己需要靠山,因为那些到底不是自己的,终有一日会弃自己而去的。
“千岁爷觉得,我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会容许欺负了我的人在我面前自在逍遥吗?”
那语气中带着不屑,是不屑自己的问题,还是不屑自己对她的不了解?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却都是让姬凤夜有几分恼火的,薄唇落在了楚清欢柔软的唇瓣上,撕咬。
吐露出最无情的话的唇瓣此时此刻却是禁闭,任由着那利齿咬在自己的唇瓣上,楚清欢却也只是皱紧了眉头,却并不打算给姬凤夜这个登堂入室的机会似的。
僵持,冰冷,一时间充斥在两人之间,最后那淡淡的血腥气已经在沿着那唇缝间的狭小缝隙落入口腔中,楚清欢依旧是神色不变。
姬凤夜似乎为她的态度所激怒,一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另一只手则是刀剑状描绘着她的眉眼。
最后,才将呼吸还给了楚清欢。
他冷冷地看着楚清欢,最后却又是转身离去。
月光再度静谧了下来,楚清欢伸手抹去了唇瓣上的那一丝血痕,就着月光看到那手背上的鲜红,她唇角笑意冰凉。
姬凤夜,到底是气恼了自己吧?
向来温和的小猫突然间变成了牙尖嘴利的小老虎,对他没有半点的恭敬之情,任是谁都会气恼的,何况又是那向来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大周八千岁姬凤夜呢。
只是,她并不后悔。
姬凤夜强势闯入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把人安排到自己身边,却从来不曾给自己一个解释,凭什么自己却是连反抗都不行?
她楚清欢就算是不依仗着姬凤夜的势力,却也是能得偿所愿的。
锦被上落下了那一柄粗糙的匕首,刀鞘上带着淡淡的锈迹,那是自己杀了孙亭先后,用仅有的财产买来的一柄匕首,一直都用来防身的。
再度将匕首藏好,楚清欢闭上了眼睛,心里告诉自己要睡觉要休息,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可是意识却又是那般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苦笑着坐起身来,抱膝坐在了床上。
离开云府后,姬凤夜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午夜时分,便是连更夫都不在打更。
“出来,陪我说话。”
他声音落下,原本空荡荡的身侧,多了一人,正是卫三。
依旧是沉默。
看了卫三一眼,姬凤夜皱了皱眉,“你喜欢那丫头?”
卫三脸色不变,“属下不敢喜欢郡主。”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八千岁大人的心都有人,这厮绝对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问的人究竟是谁!
好呀,楚清欢敢跟自己摆冷脸,卫三也敢了,一个个都造反了不成?
卫三安静地随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
他慢一步,卫三也慢一步,他快一步,卫三也是跟着快一步。
“陪我说话。”
向来站在众生顶端金字塔尖上的姬凤夜终究是忍受不了卫三的“冷漠”了,再度开口道:“这是命令!”
卫三脸上微微变色,最后闷闷说道:“卫五和隐六不在。”
言下之意,自己不是陪人说话的料。
姬凤夜猛地停了下来,看着卫三的目光满是打量,他忽然间啧啧一叹,这让卫三莫名的有一种恐惧感,好像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看来往后暗卫里面应该找些女人才是,不然这龙阳之风可是遏制不住了。”
卫三当即变色,“千岁爷,属下不是。”
“可是你不喜欢那丫头不是吗?”
卫三终于明白,论起给人挖坑下套的本事,自己差千岁爷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呢?他满是无奈,却还是言简意赅,“千岁爷有气不该撒在属下身上。”
姬凤夜满以为卫三会承认,却不想他竟是说出了这般话。
他脸上的表情骤然僵硬,那笑意尽数消失不见。
卫三却是江河开口,滔滔不绝了,“郡主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千岁爷这般调戏,女孩子家怎么能受得了?”
每每兴之所至就登堂入室,虽然不至于真的被翻红浪,可是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楚清欢的名声只怕是毁坏殆尽的。
姬凤夜皱起了眉头,他好像从来未将楚清欢当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儿家。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或者说更久之前,他就知道楚清欢绝非是后院里拈着绣花针做女红的人。
她应当和自己一样,站在这至高处,看尽世态苍凉,那些丑恶嘴脸。
卫三跟在姬凤夜久了,自然明白主子究竟在想什么,“千岁爷的想法,我们知道,可是郡主却不知道。”
姬凤夜闻言愣了一下,“她不知道?”
卫三眼睛顿时一白,分明是白了姬凤夜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说:就知道你不知道她不知道!
只是看姬凤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白眼,“千岁爷的打算,便是属下跟随千岁爷这些年才只能猜出一二,郡主她便是聪慧过人,可是对男人却也并非这般了解。”
世间最了解男人的,莫过于那秦楼楚馆里的妓子,可是楚清欢清白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会了解呢。
姬凤夜闻言似有所悟,他目光凝滞了似的,看着卫三,似乎想在他脸上戳出一个洞来,“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卫三顿时脸色僵硬,旋即一片通红,他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讨画眉欢心,所以最近一直在研究女人家的古怪心思吧?
看着卫三俊脸慢慢通红,犹如被红烧了的大虾,姬凤夜顿时笑了起来,“给本督出个主意,不然……你这辈子也别想抱到美人归。”
卫三顿时脸色一变,满是愤怒,“千岁爷,你怎么能这样?”
借着权柄竟是要挟自己这样的得力下属!
姬凤夜脸上却满是笑意,“本督怎么不能?难道你忘了本督什么性情吗?”
卫三闻言顿时泄了气,最后才说道:“女人家总是要哄骗的嘛,你看慕言就知道了。”
明明是那么个冷峻的人,平日里几乎都窝在锦衣卫的衙门里,可是娶了娇妻后竟是日日都回那空荡荡的府上。
事情再忙也没有耽误过,卫三简直都不敢相信,林慕言还是当年的林慕言吗?
姬凤夜闻言若有所思,哄骗?
只是楚清欢那性子,也吃这一套吗?他怎么觉得那丫头倒是很满意自己的手段的,每每都是支撑不住缴械投降的,不是吗?
卫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畔早已经不见了姬凤夜的影子,看着街角处消失的那一抹身影,他提足追了上去。
就知道千岁爷现在分明是离不开楚清欢了,便是吃了排头,却也是要上赶着继续去吃的。
茫然地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床头的人,楚清欢笑声中带着凄凉,“怎么坐着也能睡着,姬凤夜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床头的身影忽然一晃,看着那清秀的脸上挂着的泪痕,他伸手轻轻擦了去,眼中所有的神采都统统抛弃,只剩下怜惜,“傻丫头。”
一声傻丫头换来的却是楚清欢的闷声哭泣,扑在姬凤夜怀里,她泪水几乎将他胸前的衣袍尽数浸湿了去。
姬凤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最后是手掌轻轻落在了楚清欢的脊背上,向来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都变得柔情似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楚清欢只觉得自己满腹的委屈。
她这一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为了前世被自己害了的哥哥,为了前世被皇甫殊楚锦绣那一群狗男女害了的孩子,为了自己。
她原本就是地狱来的恶魔,为什么姬凤夜却非要招惹她?
为什么,他帮自己,却又是这般不敬重自己?一个玩物,这认知让楚清欢只觉得悲伤,她明明可以单枪匹马的报仇雪恨,可是姬凤夜却是突如其来。
帮自己,又侮辱自己。
可自己,却还是喜欢上他了。
这样的自己,她都觉得陌生,可是这向来冰凉的怀抱却又给她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沦。
胸前的啜泣声越发低了,姬凤夜坐姿别扭,可是却不忍心将楚清欢放到床上,单手扯过了锦被盖在楚清欢身上,他大手轻轻描绘她的眉眼,最后却是不含情欲的一吻落在了楚清欢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