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得上那妖孽?看着碟子里的红烧排骨,楚清欢双颊微微泛红,却是怎么也不落筷子。一旁楚锦芙看得清楚,笑着道:“二姐姐害羞什么?不行回头我帮你要,只是那多一份的礼物,二姐姐可是要分我一半才是。”
楚清欢连忙回过神来,只是再一想却是楚锦芙这小蹄子,又跟自己插科打诨,她不由莞尔轻轻摇头,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怒喝,“孽障,孽女,你给我滚出来!”
却是楚思远一脸怒意,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大夫人不知所云,一旁楚锦绣却是眼角闪着一丝笑意,果然如二哥所言,楚清欢你完了!
老夫人正在用汤,闻言手中的描金绘松柏的瓷碗哐当一声落在了地毯上。
楚清欢却是不以为意,依旧坐在那里,倒是一旁楚锦芙面带不解,“父亲怎么了?女儿不过是和二姐姐玩笑着一两句话,说是向婶娘多要一份礼物而已,怎么就成了孽障了?”
“你给我闭嘴!”想起那坊间流言,再看看楚清欢那岿然不动的模样,楚思远只觉得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了楚锦芙,就要往楚清欢脸上扇去。
“父亲,你巴掌落下来之前可是要想好,女儿再怎么不济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仰起脸,楚清欢将楚锦芙拉到了身后,目光直视楚思远,竟是让他有些心虚,只是想起那坊间传言,却是一个巴掌要落下。
“住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没有!”
老夫人忽然间的呵斥让楚思远愣了一下,巴掌停滞在半空中,却见老夫人一脸怒火,显然是动了真格了。
“老夫人,这孽障与人私相授受,我楚家的百年清誉都被她毁之一旦了呀!”楚思远一脸的痛心疾首,似乎在后悔为何当初楚清欢出生的时候自己竟是没下定决心溺死她!
大夫人一旁心中惊喜,只是却犹是纳罕,看着老夫人愣怔的表情,轻声道:“相爷,别是误会了,清欢好歹也是皇家郡主,怎么会……”
好一个火上浇油!唇角噙着笑意,楚清欢瞧了大夫人一眼,却见楚思远怒火似乎被大夫人这三两句话却都勾起来似的,“她就算是郡主,也先是我楚思远的女儿,是楚家的子女!”
说着,他又看向楚清欢,“你这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楚清欢却并不以为意,似乎半点没感觉到楚思远的怒火似的,良久才问道:“父亲口口声声说女儿是孽障,说清欢与外人私相授受,可是父亲,清欢前些日子一直随母亲在宫里陪着贤妃娘娘,后来在长公主府里小住了几日,回府之后便是帮着母亲处理晨曦园的事情,便是有那心却也没那时间,父亲您说呢?”
楚思远显然没想到证据确凿楚清欢却还是大言不惭,冷哼一声道:“没时间?那我问你,你那锦帕却是什么时候跑到了承恩侯世子手中?若不是你送与他的,他又岂会有绣着你名字的锦帕?”
承恩侯世子柳长琦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纨绔子弟,仗着自己是柳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来是欺男霸女恶心满贯的。哪家府里的小姐不知道柳长琦这昭著的恶名,便是相府里的丫环婆子也都知道,听见楚思远这般说,顿时面露愕然。
赵紫原本站在楚清欢后面,闻言顿时跪倒在地,“相爷明鉴,前几日奴婢给二小姐晾晒衣物,正是丢了一条裙子和一方锦帕,后来找遍了府里也没找到,是奴婢疏忽,不关二小姐的事呀!”
“二姐的丫环还真是忠心耿耿,反应灵敏,不愧是二姐调教出来的人呢。”
楚常喜一旁阴阳怪气,楚思远闻言却是脸色更加难看。
示意赵粉将赵紫扶了起来,楚清欢勾唇笑道:“赵紫是老夫人赏赐与我的,自然是规矩的很。”
楚常喜闻言脸色一变,她竟是忘了,赵紫赵粉两人都是梨香院出来的人,她偷偷觑了一眼,却见老夫人脸色并不好看,林妈妈狠狠剜了自己一眼,她连忙低头不敢再说话。
“父亲,赵紫曾与我说过这事,清欢并未放在心上,倒是疏忽了,只是父亲说女儿私相授受,却也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岂不是堕了父亲当朝丞相的威名?”
从来不曾被子女如此要挟,楚思远脸色更是难看,“那流言还能有假,世子还能故意冤枉你、毁你名声不成?”
楚清欢笑了笑,并不搭理楚思远,一时间气氛竟是凝滞起来,老夫人看到此情形不由老眼微微一眯,“既然二丫头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派人去……”
“咦,父亲也在这里?原来二妹真的在这里,刚才为兄还去芝兰院找你了。二妹也太不小心了,女儿家的锦帕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了人?好在小国舅爷应承了为兄,说是回头给二妹证明清白,一定还二妹闺誉。”
楚文瑾额头带着密密的汗水,神色中带着嗔怪。
老夫人闻言不由一愣,“有什么话赶紧说清楚,二丫头的锦帕怎么回到了承恩侯世子的手中?怎么又闹得沸沸扬扬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看了楚清欢好几眼,显然是对她不信任。楚清欢却并不在意,三人成虎曾参杀人,老夫人如今怀疑自己,也好。
楚锦绣也连忙道:“是呀,二哥,你可要说清楚,刚才父亲说二妹私相授受,我们还都不信呢,二妹若真是做出了这等事情,置我们姐妹几人于何地?”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抬头瞧了楚锦绣一样,楚清欢眼角闪过一丝笑意,看来楚锦绣这次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楚文瑾闻言缓缓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应了几个军中好友的邀请去喝酒,正喝着却听到隔壁的笑声,说是承恩侯世子这两日一直拿着一方锦帕说是有了意中人,他们哥几个想要撬开承恩侯世子的嘴却是无果,就请来了若初姑娘来帮忙。”
提到若初姑娘时,楚思远目光一沉,楚锦绣也是神色有异,楚清欢却是唇角微微扬起。
“原来二哥是去秦淮楼喝花酒了呢。”
“二姐胡说什么,枉费二哥对你一片苦心,听到这等事情第一时间来给家中报信,你这是什么态度?”
楚常喜登时维护起楚文瑾,赢得了其一枚赞赏的目光。
“文瑾,你继续说。”大夫人却是喜出望外,她最近为了讨老夫人欢心,一心扑在了布置晨曦园上,便是连几位姨娘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没想到楚清欢终于出了岔子。
楚文瑾继续道:“我原本想要回来询问二妹,但是小国舅爷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信口开河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便借着敬酒的名头去了隔壁,却不料那若初姑娘果然套出了小国舅爷的话,说那一方帕子是几日前相府里的一位小姐赠与的,当做是定情的信物。”
“二妹的锦帕不也是说几日前才遗失的吗?”楚锦绣一脸惊讶,显然是惊诧这其中的巧合。
老夫人皱了皱眉,看向楚清欢的目光带着打量,只是却没能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一二慌张,甚至于她竟是瞧着楚清欢的神色似乎带着嘲弄,似乎在嘲笑楚文瑾的说辞。
“若初姑娘说是要看一眼那锦帕,小国舅爷便是应了下来,若初姑娘看到却是念了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清欢,不正是二妹的名字吗?”
说到这里,楚文瑾神色中带着几分恼怒,“我本来打算讨要那锦帕然后带走的,毕竟二妹的锦帕放在一个外男身上多少不合适,可是小国舅爷却是看得十分重要,只是答应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四处宣扬。”
“二哥的面子好大。”楚清欢忽然间笑了起来,“我和小国舅爷素不相识,又岂会和他私定终身,二哥莫不是被骗了?”
“你胡说,当初长公主府,莫非二姐没见到小国舅爷?”
楚清欢转头望去,看着楚常喜义愤填膺模样不由道:“那日男女赛舟本是分开的,我一直和柳小姐、薛小姐在一起,三妹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人询问。”
“人嘴两张皮,那两人与你交好,自然会替你隐瞒的。”楚常喜阴阳怪气道。
“三姐,不要……”楚常乐想要劝阻,可显然没有拦下来,脸上露出淡淡的忧色。
楚清欢闻言却并不慌张,只是看着楚常喜笑了笑,“这样说来,我倒是觉得三妹似乎到场了似的,非要将我与小国舅爷牵扯到一起呢,却也不知是何居心?”
楚常喜闻言登时恼怒!
长公主的宴会,能前往的俱是各府的嫡女,楚清欢什么身份,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竟然能顶替楚锦芙前去,自己却是去不得,这是她的一块心病,一被提及登时恼怒起来。
“二妹误会了,三妹不过是说了一种可能性罢了。”看楚常喜败下阵来,楚锦绣淡淡解释道:“二哥方才说小国舅爷手中的锦帕是二妹院子里的人送出去的,既是如此,不知二哥可是问了小国舅爷那丫环长得什么模样,咱们指证一番也许就真相大白了不定?”
“什么指证,说不定是栽赃陷害呢?”楚锦芙冷声道,楚文瑾却是充耳不闻,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问了小国舅爷一句,他说是一个自称粉列的丫环送的锦帕,我一开始还在纳闷二妹院子里有这么一个丫环?后来才想起里莫非是二妹院子里的粉蝶?”
“怎么可能!粉蝶这些日子来便是连芝兰院的院门都没出过,又怎么能将小姐的锦帕送与外人,二少爷定是误会了。”画眉连连解释,磕头如捣蒜,“老夫人,我家小姐定是被栽赃陷害的。”
“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楚文瑾冷着脸,“小国舅爷对芝兰院的人并不认识,又岂会平白无故的说出粉蝶的名字?既然小国舅爷说出了这个名字,不如喊粉蝶当堂对证?”
粉蝶,听到这个名字,大夫人神色登时一变,当初陈妈妈就是折在了那丫头手中的,甚至还要和画眉赔礼道歉。
“既然二哥信誓旦旦,那去把粉蝶请来,当堂对质就是了。只是清欢清者自清,二哥竟是听信了外人的胡说八道诬陷清欢清白,还真是让清欢寒心呢。”
楚文瑾登时脸色一变,却又听楚清欢说道:“何况,若初姑娘不过是一句话,难道二哥就凭证那句话就说那锦帕是清欢的,而不是其他姐妹呢?”
“你胡说什么?”楚常喜登时脸色一变,“你这般不守清规,毁了我们相府声名不说,竟还诬陷我们?”
楚常乐也是脸色一变,只是她木头人习惯了,终究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出来。
“哟,二姐姐不过是随口一说,三姐就那么大反应呀,也没见二姐姐被人诬陷了这般慌张失色,这样子看来我怎么觉得这帕子不是二姐姐的,反倒是三姐你的呢?”
楚常喜脸色顿时很难看,只是看了眼老夫人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芙儿,别胡说八道!”楚思远这才慢慢开口,只是看着楚清欢道:“若是有人诬陷与你,我自然会还你清白,只是若是让我发现你不守清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父女之情?
楚清欢冷笑一声,楚思远竟是大言不惭的和自己讲什么父女之情,还真是可笑!他们之间有过父女之情吗?
瞧见了楚清欢那毫不遮掩的笑意,楚思远神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婆子道:“老夫人、相爷、夫人,粉蝶带到了。”
待看到粉蝶时,大夫人神色骤然一变,眼前的人似乎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一般,浑身没有一点血色,脸色惨白,哪有当初初入府的生动模样?
楚思远对粉蝶这个丫环也是有印象的,只是没想到短短数个月却是模样大变,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奴婢粉蝶,叩见老夫人、相爷、夫人、二小姐。”说着便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事关后宅的事,又是粉蝶作证,大夫人心底里有了几分把握,便上前问道:“粉蝶你可知将你唤来是为何事?”
粉蝶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目光却是瞧向了楚清欢,似乎有无数说不尽的话语似的,却又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短短几个月,你就这般模样了,莫非是有人苛刻与你?”楚常喜惊讶道:“我们相府可从来不会苛刻丫环奴仆的。”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指责楚清欢当初怨念,故意苛刻粉蝶。
粉蝶却是摇了摇头,“回三小姐的话,是奴婢身子不争气,一直在养病,如今还未痊愈。”说这话的时候她连连顿了好几次,显然是一副病重模样。
楚常喜没想到事到如今粉蝶竟是替楚清欢遮掩,登时撇过头去。
“有病回头好生养着,赵妈妈记得回头找大夫给她好好瞧瞧,只是如今有一事我要问你,你需要一字一句如实禀告,否则若是让我发现你说了谎,定不轻饶!”大夫人一个蜜枣一个巴掌,显然是在恫吓粉蝶。
只是粉蝶却是恍然未觉似的,“奴婢知道了。”
“二小姐说自己遗失了一块帕子不知去向,而府外有人说二小姐与他私定终身,还托你赠帕定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着粉蝶,只是她却是轻轻皱了皱眉,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奴婢有罪,还望二小姐见谅。”说着,便又是向楚清欢磕头。
“我就说是你……”楚常喜大乐,刚想要对楚思远说楚清欢不守清规,坏了相府清誉,却听粉蝶道:“上次大夫说我这病是缺了阳火,需要主子的贴身物件来弥补一二,只是奴婢上次犯了大错,哪里还敢要二小姐您的贴身物件,正好瞅着赵紫独身一人收拾二小姐衣物,便是偷偷藏了二小姐的百褶的湖绸枫叶裙,只是却不料那裙子里还夹带着一块帕子,奴婢见到后本来打算给二小姐送回去,却无意间听到赵紫说找衣裙帕子,奴婢怕二小姐怪罪,便将帕子也一起留下了。”
“原来是这样呀,粉蝶呀粉蝶,你还真是对不住二姐姐呢,三姐你说呢?”楚锦芙一脸得意,斜眼瞧了楚常喜一眼,显然明白楚常喜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粉蝶,你可要想好你在说什么!”楚文瑾一字一句道,粉蝶却是毫不畏惧,抬起头看着楚文瑾道:“二少爷,奴婢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二小姐的那块帕子奴婢每日里随身带着,不信二少爷请看!”
一旁赵紫看到粉蝶手中的帕子,连忙道:“这就是二小姐丢失的那块帕子,二小姐绣喜鹊的时候这里总是绣不好,还是我帮二小姐绣的呢,林妈妈最是清楚我的绣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林妈妈瞧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是赵紫的手艺,没错的。”
事情飞转急下,楚文瑾没想到粉蝶帮自己偷出来的帕子竟是又回到了粉蝶手中,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了,可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他却是什么都不能!
“既是如此,二妹便算是清白了,二哥你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怎么做事却这般莽撞,好在二妹是自家姐妹,若是外人,定是要找你讨个说法才是。”
楚锦绣一番话却是要将楚文瑾的莽撞遮掩过去,楚清欢闻言眼角微微一挑,这样就想糊弄过去?真当自己是泥人好欺负吗?
“二哥不过是关心则切,大姐不要说二哥了。”
楚文瑾没想到楚清欢竟是会替自己说话,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和楚锦绣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诧异,只听她继续说道:“父亲,清欢清者自清,只是我相府女儿的清誉却是不容人这般诋毁,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不行!承恩侯世子是皇后娘娘胞弟,更要以身作则才是,女儿还请父亲彻查此事,还我相府清誉!”
楚清欢忽然间跪倒在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思远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女儿,明明说的那么情真意切,他却是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一旦自己答应了,一些事情就再也无法回头。
可是若自己不答应……
“二丫头说的是,我相府的清誉岂容他人诋毁,林妈妈那我的名帖去拜见承恩侯夫人,就说……”
听到老妇人的话,楚思远的顾虑齐齐消失,连忙道:“老夫人,这事儿子已经有了计较,过会子就会将承恩侯世子手中的锦帕取来,到时候便能见分晓了。”
果然!她还奇怪,楚思远这般处事谨慎的人,怎么会贸贸然就凭借几句流言蜚语就会将自己定罪呢,原来还是藏着这后招的。
人证物证齐全,到时候便是自己有一百张嘴却也是说不清了。只是……楚思远这一举动,难道是为了将自已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原因呢,自己好歹是郡主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对丞相府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呢?
楚清欢犹是不解,大厅里却是有些安静地可怕,刘姨娘、陈姨娘和白菱也都悄声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惊诧和不解。
陈姨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被楚常喜一把推开了,“妹妹也想相信二姐的说辞,只是虽然赵紫会把二姐惯常用的一些金钗玉簪的登记在册,这些帕子怕是太过于细碎,说不定是二姐平日里无聊拿着打发时间的,一时疏忽,便是丫环也不知道也不无可能。”
依旧是怀疑楚清欢的说辞,赵紫却是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二小姐之事事务琐碎,我等芝兰院的人都记录在册,三小姐若是不信,奴婢可以拿芝兰院的账册来与三小姐核对。”
楚常喜闻言撇了撇嘴,“你是芝兰院的,自然替你主子说话。”
陈姨娘扯了扯楚常喜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惹是生非,却被楚常喜狠狠瞪了一眼,登时又缩回了手。
“那么依照三妹这意思,反倒是我芝兰院的事情赵紫不了解详情,三妹却是事无巨细都一清二楚吗?”
楚清欢淡淡一语,楚常喜却是登时变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够了!聒聒噪噪,还有没有点分寸!”楚思远一声斥责,楚常喜一脸怒色顿时化作了委屈,陈姨娘见状只替女儿担忧,张口欲言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我们可来得不巧了,怎么,楚相府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楚思远闻言眼睛瞬间变色,连忙迎了上去,“大皇子和六皇子怎么来了?怎么搞的,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皇甫镜连忙阻止,“楚相不要责怪了,是我的不是,本来想带着六弟悄悄来瞧瞧老夫人,却不想原来府上是阖家团聚,还真是打扰了。”他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楚清欢身上,楚思远神情又是一变。
“大皇子说哪里的话,只是……”
“相爷,锦帕已经取了回来,还请相爷过目。”
皇甫镜瞧着来人气喘吁吁,双手却是恭敬地举着一个锦囊,不由好奇道:“怎么这帕子竟是这般珍而重之,莫非有什么玄机不成?”
有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皇甫镜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今天大皇子竟是这般淡定,倒是让他几分刮目相看了。
“父亲,大皇子和六皇子都是局外人,不如让他们做个见证也好,省得冤枉了二妹不是?”楚锦绣盈盈笑道:“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大皇子和六皇子看在锦绣与二妹姐妹情深的份上,到时候为二妹保密才是。”
楚锦绣忧心忡忡,似乎在为楚清欢担忧一般,只是楚清欢却是不敢领这份情。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笃定了自己与承恩侯世子柳长琦有了私情一般,这般的姐妹之情,可真是让她这个妹妹不敢消受呢。
六皇子皇甫煜豁然开朗,惊讶道:“莫非是外面的传言?”
大皇子闻言眉头微皱,看向楚清欢,“清欢是父皇亲封的郡主,难道还有什么德行缺损不成?定是什么小人诬陷的,既然我知晓了此事,定会彻查清楚,还清欢一个清白。”
楚清欢闻言微微一笑,只是眼前楚思远却是人影一晃,巴掌声清脆响起,“你个逆女!”听那声音就是一阵肉疼。
“相爷,你怎么能打锦绣?”大夫人神色一变,看着宝贝女儿脸上迅速红肿了一片,大夫人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楚常喜也是迅速围到了楚锦绣身边,眼神中带着诧异,却又迅速闪过了一丝惊喜。父亲打大姐虽然出乎意料,可是楚锦绣挨罚,她也是高兴的。只是楚常喜却没有把高兴写在脸上,反倒是一脸不解和关怀。
同样,楚锦绣也被这一巴掌弄懵了,呆呆地捂着脸颊,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声道:“父亲……”
突发的变故让楚文瑾这个沙场上征战过的人也措手不及,看着宝贝妹妹竟是挨了父亲一巴掌,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粉蝶的突然倒戈,父亲的一巴掌,楚清欢的镇静自若,这无不是因为……那锦帕有问题!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了楚思远手中的锦帕,只是看到那右下角的绣字时不由脸色惨白,“怎么可能,明明是……”明明是楚清欢的帕子,怎么如今竟然写着锦绣的名字?
一切都在掌控中,楚清欢唇角微微扬起,“父亲,难道锦帕上的名字并非是女儿的,而是大姐的吗?”
楚思远没想到楚文瑾会突然抢去了锦帕,原本他还为那一巴掌后悔,悔不该在外人面前动了怒,却不想楚文瑾竟是又这般举动,而楚清欢这一句话分明是道出了所有的真相……
楚锦芙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了那锦帕,看着上面的疏梅横影图不由笑道:“难怪承恩侯世子会说人间有味是清欢呢,原来如此,只是这锦帕上绣着的可是大姐的芳名,而且,这块帕子妹妹可是见过的,绣工也是出自大姐之手,看来二哥这次可是冤枉好人了。”
好人?楚文瑾目光炯炯瞪着楚清欢,为什么他明明安排好的一切为何现在全都变了模样?粉蝶突然背叛了自己,帕子也被掉包,甚至锦绣还挨了打,牵扯其中!
看到楚锦芙高扬的锦帕,楚清欢那微笑不语的模样,楚锦绣却是恍然明白了一切:她与二哥想要构陷楚清欢,自己笃定了一切却不料竟是被楚清欢一举反击!
“父亲,此事绝非是锦绣所为!”
楚思远何等样人,前后早已经明白了其中缘故,听到楚锦绣说出这话,登时神色一变,“这锦帕分明是……”
“父亲,这锦帕是女儿的不错,可是很早之前就被女儿送给了六妹!六妹女红不好,一直引以为憾,女儿看六妹有心学习,便有心教导,只是女儿当时大病初愈,实在没有精神,自觉这锦帕上的疏梅横影绣工不错,便送与了六妹,只是却不料今日竟是惹出了这等事情,早知如此,女儿定会亲自教导六妹女红的!”
楚锦绣一番话说得涕泗横流,只是楚常乐却不想自己竟是被牵扯其中,登时慌了神色,连忙道:“父亲,大姐,常乐从来……”
“你个逆女!”还未待楚常乐说完,楚思远却是一脚踹在了她心口,只将她踹出去几分,才算是解了气一般。
刘姨娘也是忽然间才明白过来似的,连忙上前抱住了楚常乐,“相爷,常乐她,她定是不会如此的,她向来胆小怕事,又怎么会……”
“住口!难道锦绣还会诓骗自己的妹妹不成?把这不孝女给我关进祠堂,等她什么时候醒悟了,再放出来!”
楚思远一番举动让众人都傻了眼,只是楚清欢却是明白的很:楚锦绣到底是他苦心孤诣培养出了的女儿,一个小小庶女和相府嫡女相比,他自然会舍弃楚常乐的。只是可怜楚常乐,就这样子被楚思远定罪了。
只是还未待楚常乐辩驳,她已经被拖走了,只传来外面的阵阵呜咽声。
“让大皇子和六皇子见笑了,回头本相定会严加惩罚的。”
皇甫煜本来就是被皇甫镜拉来作陪的,又听到楚思远这话里的坚硬态度,自然是会心一笑,“自然,相府里几位小姐向来是贤惠的,否则父皇又岂会亲封二小姐为郡主?”
皇甫镜见楚清欢无事,原本替她松了口气,只是如今见楚思远小事化了且态度坚决,而且分明是在暗示什么,知道自己再过问相府家事便是不妥当了,遂点了点头,“楚相公正严明,我等自然信得过。”
一场闹剧似的收场,楚思远面色不佳,送走皇甫镜两人后再也没回后院。老夫人脸色也是不佳,楚清欢知情识趣,几个人也都相继离开。
“二妹,我有事想要问你。”
刚出了梨香院还没多远,便听到这声音。楚清欢脸上浮出一个了然的笑意,果然不出意料呢,只是楚文瑾这也太没耐心了。
楚文瑾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四下并没有其他什么人,画眉有些担忧,看着二少爷脸色不善,她怕二小姐会被欺负。
楚清欢却是笑着问道:“二哥有什么话方才为何不问,如今却又是想知道什么,清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广袖之下,楚文瑾握手成拳,“你是故意的,绣儿究竟与你何仇何怨,你竟是要如此败坏她声名!”
这话说的,还真是颠倒黑白,楚清欢不禁笑了起来,“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败坏大姐的名声呢?只是这事情并非是我引起来的,便是那锦帕也是大姐的不是,又和我有什么关联?二哥,可真是会冤枉好人。若是二哥认为是清欢做的,不妨去找父亲再来处置此事,看父亲他会有何说法,如何?二哥,没什么事清欢便先走了,告辞。”
“站住!”猛地抓住楚清欢的肩头,楚文瑾有片刻的失神,旋即回过神来道:“你好人?利用粉蝶来坑害我,不引我步步入局,甚至差点害了绣儿,楚清欢你还真是心思歹毒!”
心思歹毒?拂开了那抓住自己肩头的手,楚清欢轻笑出声,“莫非我要坐以待毙,二哥才觉得我是好人吗?”
楚文瑾脸色一变,却又听楚清欢道:“只是那时候二哥定会说:不过是个蠢材而已,为兄布置一番就除掉了,绣儿你往后安心便是。”
她学着楚文瑾的语气,惟妙惟肖,让楚文瑾竟是忽然失色,“你……”
“我什么呢?”楚清欢笑了起来,欣赏着楚文瑾张皇神色,很是愉悦,“我不妨告诉二哥,大姐那锦帕呀,是当初患了皮疾的时候,清欢不小心捡到的,本来还想要归还大姐呢,只是清欢看大姐绣工那么好,便留了下来,想要学习学习大姐的女红。”
“那粉蝶是故意……”楚文瑾退后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清欢竟是走一步看三步之人,从那时起便有心提防了,他的确小瞧与她了。
“粉蝶呀!二哥还真是糊涂,母亲当初承诺了什么,可是又兑现了什么?粉蝶一个坑里栽了过去,难道还会继续相信母亲,或者是二哥?二哥也未免自视过高了,并非所有的女子都觊觎姨娘的身份的,美男计,二哥还是去青楼楚馆里用的好。”
原来,原来那丫头竟然是骗自己的!
一切不过都是楚清欢设计好的,而自己自以为想出了那上好的计谋,却不过是落在了她的圈套里而已!枉费他苦心经营的局面,最后却是坑害了自己。
“你!”
他一巴掌扇了出去,却是扑了个空,楚清欢和画眉主仆早已经姗姗离去,楚文瑾一拳锤在了粉墙上,却听到身后一人轻声道:“二哥,楚清欢狡猾如狐,不除去她,我们永无宁日!”
楚文瑾回头望去,却见楚锦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眼角闪过一丝怒意,“刚才刘姨娘昏倒了,大夫看了之后说她怀孕差不多三个月了。”
“什么!”
楚文瑾再度变色,“那,那母亲怎么说?”一个年轻貌美的白姨娘不算,又来了一个怀孕三月的刘姨娘,楚文瑾甚至能想象得到其母宋氏此时此刻的暴怒。
楚锦绣轻声一笑,眼中露出一丝狠毒,“三个月,刘姨娘瞒得这般辛苦,母亲,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她的,毕竟六妹出了这等事,不是吗?”
楚文瑾登时明白了,如今楚常乐因为顶替楚锦绣的罪名,自然是要落在大夫人手中处置的,既然刘姨娘这么有心,那么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呢?
想到这里楚文瑾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绣儿你放心,这次是为兄大意了,下次我定不会失手!楚清欢,你等着瞧!”
楚锦绣黛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芝兰院。
赵紫跪倒在地,“小姐,奴婢……”只是她开口却不知如何是好。
梨香院里她一再开口,坏了相府的规矩,当时因为其他的事情相爷和大夫人不会计较,可是难免落下口实。
楚清欢的衣物本应该她来收拾处置,虽然是粉蝶有心,可是在她管辖下却是出了这般问题,的确又是她的过错。
“这不关你的事,画眉那里还有几件绣活,你去帮帮她,还有先把粉蝶带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赵紫慢慢站起身来,看楚清欢脸上并没有异色,这才缓缓离去,没多大会儿,粉蝶便走了进来。
“坐吧。”眼前的人再也没有当初的神采模样,似乎没了精气神儿似的。
粉蝶并不敢坐,甚至跪了下来,“二小姐,奴婢当初糊涂才会……只求二小姐能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再也不敢了。”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当初是我力不能及不能护你们周全,如今你既然给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与你,回去好好歇着,过两日再过来伺候便是了。”
闻言,粉蝶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她脸上没什么肉,只显得一双眼睛黑而空洞。
看着走出去的人,楚清欢轻轻一笑,“那也要你有这个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