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月阁内,赵妈妈、彩莲、听雪、听雨等人见云浅月回来自然是欢腾不已。但见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和小脸,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心疼。炖补品,做药膳,将最好的东西都搬到了桌子上,弄了满满的一大桌子汤羹饭菜。
云浅月看着众人心疼不已的神色哭笑不得,好像容景虐待了她似的。不过这些日子着实瘦了是真的。她对着几人摆摆手,让大家坐下与她一起吃,这些她自己怎么吃得完?众人一番推辞,但最终还是和她坐在了一起吃了。
从云浅月离开去了荣王府后,这些日子浅月阁众人都是沉闷无趣,尤其是彩莲、听雪、听雨等人,日日盼着小姐回来,如今终于将她盼回来,自然是欢喜不已,浅月阁内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云浅月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彩莲等人讲这些日子京城里发生的事儿。
首当其冲第一桩事情就是冷小王爷当街拦截浅月小姐试图杀害却被景世子救下私了之事,京中闻风得知的人还是很多,毕竟那日是在大街上,但都无人敢大声宣扬,只百姓们在私下里拍手称快,而京中高门望族的人似乎齐齐得了耳鸣,无人上达天听,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或许皇上知道,也是默认了这种私下了结。据说冷小王爷那日回去之后被冷老王爷罚跪去了祠堂,但孝亲王府内部具体是何情形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件事情并未掀起波澜。
第二件事情就是南梁睿太子大醉了半个月后终于在前几日醒了,从灵台寺下了山来到了京城,皇上给安排在了南梁的行宫暂住。睿太子仰慕天圣繁华,日日上街闲逛,最主要的场所就是那些烟花酒楼之地,他风流俊美,一双桃花目夺人心魂,又温柔亲和,一时间整个天圣的花楼女子都为之癫狂。京中不少大家闺秀女子上街见到了睿太子,一睹睿太子风流英姿,也是暗暗心仪。睿太子在天圣不过几日,当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一时间风流无匹,盖过了天圣许多大好男儿,风头一时无二。
第三件事情就是半个月前,荣王府的二小姐容铃兰和孝亲王府的小郡主冷疏离因为争风吃醋大打了一场,容铃兰将冷疏离的头皮抓破了,冷疏离将容铃兰的脖子抓出了几道血痕,二女血染太子府。一时间为京中百姓所津津乐道。
第四件事情就是清婉公主在前几日投湖自杀未遂,幸得云王府世子云暮寒救得及时。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但还是伤了身,再度缠绵病榻,十分虚弱,时而醒来,时而昏迷。皇上为此忧心不已,命云世子云暮寒住进了皇宫公主寝宫的隔壁,照料公主,这虽然不合乎礼仪,但天圣上下人们这些年来都认为二人珠联璧合,朝中那些大臣也无人奏本对此有异议。
只此四件大事儿,还有诸多小事儿接连发生,从彩莲等人口中声情并茂地说来,云浅月不时唏嘘一声,觉得这半个月她过着隐世的日子,可谓是错过了许多好戏啊!
戌时二刻,彩莲等人虽然还有许多话未能和云浅月尽兴而说,但想着她明日要去较场观看武状元大会,怕是会早起,还是有节制地住了口,都退了下去,浅月阁才彻底静了下来。
云浅月躺在床上,没有困意,将明日要见的人在脑中过滤了一遍,直到深夜,才睡了下去。
第二日天刚破晓,云浅月不用人喊便自发地起了身。
先是打了一遍太极,然后又活动了一番拳脚,感觉精神气爽,想着今日不管发生什么,姑奶奶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老皇帝最好别算计她,否则她可是个记仇的,保不准去搬了他本就空虚的国库。
彩莲进来帮云浅月沐浴更衣洗漱着装,一番打扮妥当,用过饭后,云孟也匆匆而来,人未到,声先闻,很符合这云王府大总管的忙碌架势,“浅月小姐,您收拾妥当了吗?景世子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他和您一同入宫?”
“容景?他又来了?”云浅月挑眉,想着这个家伙阴魂不散吗?
“云世子从皇宫直接去较场,回府接您太过麻烦,自然是景世子来接您了。您跟景世子在一起,老王爷和王爷都是放心的。”云孟笑呵呵地道。
云浅月撇撇嘴,她有一种被卖给了容景的感觉。
“小姐,您快去吧!别让景世子久等。”云孟又催促。
“好!”云浅月抬步出了房门,回头不忘对彩莲等人道:“你们不用跟着了,你们跟着去了也是进不了较场,太阳底下曝晒的滋味不好受,在府中待着吧!”
“是,小姐!”彩莲也知道那种地方不是她能随便跟去的,乖巧地点点头。
云浅月出了浅月阁,向府门口走去。
云孟笑跟在云浅月身后半步,对她嘱咐,“小姐,今日不同往常,您一定不能顽皮,要时刻跟在景世子或者咱们世子身边才行,也别到处乱跑。”
“好,我晓得。”云浅月点头。
云孟不再说话。
出了内院,云浅月远远就看到门口除了停着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外还停了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她见到云香荷一身华丽的衣装正站在容景的马车前似乎说着什么,而容景的车帘未掀开。她挑了挑眉,问道:“孟叔,她要去哪里?”
“回浅月小姐,大小姐这是要进宫看皇后娘娘,前几日大小姐说想念皇后娘娘了,派人去给给皇后娘娘去请了旨意,皇后娘娘准了今日让大小姐进宫。”云孟压低声道。
“嗯!”云浅月点点头,心里冷哼一声,云香荷果然是个不甘于安分的主。
“皇后娘娘虽然对浅月小姐您很好,但是对大小姐也是不错的。”云孟又低声道:“凤侧妃因为您被贬为了侍妾,大小姐怕是嫉恨在心,浅月小姐您以后要小心大小姐,还是防范些好。而且大小姐这些日子外出的勤快了些,各个府中的小姐聚会大小姐也不曾落下,这些年小姐您不爱这些小姐们的来往聚会,不和京中的那些小姐们走动,大小姐在这京中那些小姐们的小圈子里还是很得人缘的。”
“嗯,我知道了。劳孟叔提醒。”云浅月点头。
云孟再不说话,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门口。
云香荷听到脚步声,此时转身回来,看到云浅月,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和嫉妒,但还是佯装亲近的走过来,关心地柔声道:“妹妹这些日子瘦了好多!”
“我被逼着苦苦学习,自然是要瘦的。大姐姐日日好吃好喝,看起来丰腴了呢!”云浅月也笑得极和气。装嘛!谁不会?
云香荷脸一僵,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她丰腴了吗?胖了?
云浅月似乎听到车中传出一声低低的笑声,她心里哼了一声,再不理会云香荷,抬步向容景马车走去,走到车前也不客气,伸手挑开车帘钻进了车。
云香荷回过神只看到云浅月一片衣角,帘幕已经落下,她还是没见到那里面男子的脸,不由心下又是气恨又是嫉妒。云浅月凭什么坐景世子的马车?而且还如此理所当然?
云香荷刚要开口说什么,只听云孟对着容景的马车笑呵呵地叮嘱道:“景世子,您一定要照顾好我家浅月小姐,老王爷说小姐跟着您他放心。”
“孟叔放心吧!我会看顾好她不让她乱跑胡来的。”容景声音温润。
“谁会乱跑了?我用不着你看着好不好。”云浅月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最是不令人省心,若是有选择的话,我是最不愿意看顾你的!”容景似乎无奈一叹,对弦歌吩咐道:“启程吧!”
“是,世子!”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门口。
云孟笑呵呵地看着马车离开,转身向内院禀告老王爷去了。
云香荷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几乎攥出血痕,檀口中更是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站在景世子的马车前说了半晌的话却没得到景世子一句回复,而云浅月在景世子面前如此没有礼数景世子非但不怪,还语气温和,着实令人恼恨。她一双眸子死死地看着那辆通体漆黑的马车离开,若是眼睛能化为利剑的话,她恐怕早已经刺穿了那辆马车了。
“小姐……”云香荷的贴身婢女看着云香荷的神色只觉毛骨悚然,轻唤一声。
云香荷收起咬牙切齿的神色,转身上了马车。她的婢女也立即上了马车,华丽的马车离开了云王府门口向皇宫而去。
容景的马车中,云浅月从上车后一直看着容景,见他似乎也瘦了一圈,撇撇嘴,嘲笑道:“去哪里了?没去干什么好事儿吧?身子骨都整瘦了!这很容易让人怀疑你是去了那种地方鬼混,被掏空了身子回来。”
容景淡淡瞟了云浅月一眼,眉梢微挑,“我让你看我书房的藏书,这半个月你废寝忘食就看了这么个龌龊的思想进了脑子?我真怀疑你到底看没看那些书。”
“自然是都看完了,你那书房的藏书也不过尔尔,对我这种天才的脑子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没想到吧?本姑娘自然都看完了,要不要倒背如流给你看看?”云浅月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看你都看完了也是混沌。白长了一副过目不忘的本事。”容景不以为然。
云浅月领教太多这家伙的毒嘴毒舌,如今自然这小小的一句贬低自然不会将她气住,她哼了一声,“你那是嫉妒!”
“好,算我嫉妒!那我考考你如何?”容景看着云浅月,眸光微闪,笑着问。
“随便考!”云浅月摩拳擦掌,就不信这个家伙能难得住她。
“张员外家的那只母鸡最后到底被谁偷了?你可知道?”容景温声开口询问。
云浅月一愣,张员外家的那只母鸡最后到底被谁偷了?她怎么知道?哪个张员外,她看着容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叱道:“你这叫什么问题?”
“小人书张员外趣事传记第十三册最后一页就有写到张员外家的那只母鸡最后到底被谁偷了,你如今答不出来,还敢说你都看完了?”容景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浅月,缓缓开口。
云浅月顿时有一种想那块豆腐撞墙的冲动,她看着容景,一脸黑线,半晌无语。
“还有何话说?”容景笑问。
云浅月撇开脸,无话可说,但还是有些不甘地道:“我本来会全部看完的,就剩下最后几本小人书了,谁知道那个容……算了,我就是没看完你能将我如何?”
她想起昨日在容景书房见到那个容枫以及他当时的神色和最后那句话就觉得心里发闷,隐隐头疼。
容景看着云浅月,眼睛眯了眯,须臾,他身子懒懒地依靠在车壁上,温和的声音忽然转淡,“我能将你如何?呵……”
云浅月觉得容景这语气不对,她抬头看去,见他闭上眼睛,面色清淡冷漠,一副不欲再理她的样子,她蹙了蹙眉,心里骂了一句神经,也靠着车壁不再说话。
车中静静,只听到车轱辘压着地面有节奏的声响。
今日的大街也是异常热闹,清晨刚起,百姓们就三五一群三两一伙地聚在一起谈论今日参加武状元大会的人,纷纷押注,猜测谁人最有可能成为今年的武状元,在百姓们的言语间似乎得到武状元不是最高荣誉,能和天圣奇才景世子一较高下才是最大的殊荣,虽败犹荣。
云浅月听着车外隐隐传来的议论声,想着今年容景武功尽失,估计武状元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他打蒙,她抬起眼皮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依旧是那副淡淡冷漠疏远的神色,她垂下眼皮,想着最好给他打死了,这副死样子,真难看。
马车一路穿街而过,大约半个时辰后才稳稳停住。
“世子,较场到了!”弦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月妹妹在马车内吗?”容景还没应声,外面又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轻扬洒脱,正是夜轻染。
云浅月立即坐起身,伸手挑开帘子,果然见夜轻染向她乘坐的马车走来,见到她眸光闪过一丝喜色,扬声道:“我本来要去云王府接你的,但听说这个弱美人去了云王府,就没再跑去,提前来这里等你了。皇伯伯知道你喜欢这个,特意恩准你来了。小丫头,皇伯伯对你还是着实不错的。”
“那是当然,怎么也要看在我祖姑婆婆,太姑婆婆,姑婆婆,姑姑都嫁入了皇家的份上对我这个侄女好吧,皇上这个姑父哪里能是白叫的。”云浅月一见夜轻染,胸中郁气霎时一哄而散,笑着挑了挑眉。
“哈哈,要是将你这话拿到皇伯伯跟前说他不知道是何表情!”夜轻染大笑了两声,打量云浅月,皱眉道:“怎么瘦的这么厉害?听说你在荣王府和弱美人学识字,他难道压迫你不给你饭吃?”
话落,夜轻染向车厢内看了一眼,云浅月挡着,他没看到容景。
“你不是也瘦了吗?军机大营也不给你饭吃?”云浅月回头瞟了容景一眼,见那家伙依然倚着身子靠着车壁坐在车厢内,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她回过头,见夜轻染一身紧身劲装,笑问,“你难道今日还上场?夺那武状元不成?”
“军机大营那伙食不提也罢,本小王是日日难以下咽,瘦了也不稀奇!”夜轻染提起军机大营的伙食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听到云浅月的后半句话一扬眉,“自然!听说今年来参加这武状元大会的人可都是高手,这天圣京城何时也卧虎藏龙了?我七年没回京中来,如今此番回来,自然要好好领教一番。本小王自然不能比别人差了去不是?”
“希望你能拿下那个武状元!”云浅月笑着点头。
“那是自然,你个小丫头就看着吧,到时候我将那把剑赢来给你如何?”夜轻染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什么剑?”云浅月问。
“碎雪!可是天下三把名剑之一。一直封存在皇伯伯的宝库中,今年皇伯伯拿了他来做头筹。这把剑轻盈,最适合女子不过。我赢来给你。”夜轻染道。
“好!你一定能赢来。”云浅月也想见识见识天下三名剑之一。要是夜轻染真赢了给她,不要白不要。
“嗯,我也觉得那把宝剑我能赢来。”夜轻染笑得自信满满,见云浅月趴在车辕上不动,对她招手,“还坐在车上做什么?走,我们进去!弱美人呢?怎么半天没出声?”
“他在抽疯呢!别理他!”云浅月话落,抬脚就下车,她刚迈出一只脚要向车下跳去,忽然后面容景伸出一只手将她扒拉了回来,她一个不稳,惊呼一声,栽回了马车上,栽了个四仰巴拉,后背传来微微的疼痛,她气恼地瞪着容景,“你拽我做什么?”
容景不看她,缓缓探身,慢悠悠下了马车,随着他脚落地,温和的声音传来,“抽疯了!”
云浅月顿时气血翻涌,本来半起的身子又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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