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女子生产原就是凶险万分的,就算孩子平安出生,可若是紧接着大出血之类的,那绝对是神仙难救。可惜,时间上对不上,贾母被迫提前动手,毕竟在她看来,比起整个荣国府以及她亲生的儿女们并可爱的孙子孙女们,区区一个尚在娘胎中的婴儿就不是那般重要了。
所谓的釜底抽薪,就是让那拉淑娴去死,贾赦身为夫君要守妻孝一年,琏哥儿身为嫡子则是守孝三年,至于旁的人,例如贾政、王夫人并两个孩子,则是随着贾赦守孝一年,唯一不用守孝的贾母也可以借由此事假装伤心病重,从而跟史家之事彻底撇清关系。
当然,兴许还包括张家。
“太子那头是怎么回事儿?”那拉淑娴好半响才喃喃的开了口,面上的神情变换莫测。
“听说是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不耐烦了呗。具体的情况老奴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在年前,太子被圣上勒令闭门读书。”说到这里,容嬷嬷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想也是,太子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个年岁的人,除非是穷酸秀才还妄想通过科举走仕途之路,但凡是出身在富贵人家的,也早就抛开了经史子集,开始干实事了。像太子,哪怕是让他去下头随便哪个地方历练,也好过于闭门读死书。
也就是说,太子绝对是真的出事了,只是不知晓圣上具体是个甚么想法。至于原本亲太子一脉的人,保龄侯府算一支,张家也算是其中之一,旁的肯定还有很多,毕竟那是太子,象征着正统。
“史家出事了,其他人家呢?”那拉淑娴只能肯定,张家并无大碍,不然前两日她回门时,铁定能看出甚么来。然而,她并未发觉任何异常。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张家连同最老谋深算的老太爷都不曾发觉异样,那么她就更不用说了,毕竟那会儿她完全不曾往那方面去想。
“不太清楚。”容嬷嬷迟疑了一下,忽的又道,“主子,有个事儿老奴不得不说。”
“说罢,咱们主仆之间还有甚么好顾忌的?”那拉淑娴挑眉。
许是真的有为难之事,好半响,容嬷嬷才吭吭哧哧的道:“老太太的用意,老奴自是明白,可有个事儿……主子您可曾想过,假若没有咱俩过来,如今这荣国府又是个甚么近况?那张家,又当如何?”
容嬷嬷这话太委婉了,饶是自认为极了解她的那拉淑娴,都有那么半刻愣是没反应过来。等醒悟过来容嬷嬷所说的是她们主仆死后意外成为旁人一事时,那拉淑娴浑身一颤:“嬷嬷你是说……”
假若,没有那拉淑娴和容嬷嬷,那么张氏和她的奶娘张嬷嬷如今便是死人了。这张嬷嬷倒是无妨,左右不是过个老嬷嬷,搁在往日里兴许因着奶过主子略有几分体面,可在张氏死后,却铁定甚么都不是了。至于张氏,身为荣国府大房太太,她一死注定会让荣国府染上阴霾。贾赦要守妻孝,琏哥儿要守母孝,二房那头也不能幸免,一切就会如同贾母设想的那般,与世隔绝,远离是非。
算算日子,假如没有那拉淑娴,荣国府却是至今都不曾出孝的。而且就算离出孝没两个月了,这想要略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去年这一整年里的是是非非皆会不存在。贾政不曾丢人现眼,荣国府不曾处于风口浪尖,一切如旧。
至于张家……
张家老太太身子骨一直就不大好,倒不是因着生病缘故,而是当年生下张氏时损了根本,之后便一直病歪歪的。虽说仔细将养了二十多年,可到底不如寻常人那般康健,再加上她素来将张氏这个小女儿看成掌中宝心头肉,一旦得知张氏病故,她是绝对熬不过去的。而张家老太太若是出了事儿,只怕张家根本就不可能在去年回到京城,毕竟老太爷要守妻孝,三位老爷并太太们更是要守三年重孝。即使一年之后,张家老太爷仍能出仕,可那会儿应当恰逢太子出事,精明如他,只怕随便捏个由头,就可以硬赖在祖籍死活不入京罢?至于三年之后,张家三位老爷要不要出仕更是难以估算了。
“都怨我?”那拉淑娴苦笑一声,下意识的拿手捂着心口,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发疼。
说真的,她可以丝毫不在意贾母的死活。可事关张家,哪怕那并不是她真正的娘家,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张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头,若张家因她出事,叫她如何能够心安?
“主子也别想太多了,这都是命啊!”容嬷嬷长叹一声,也许她能在后宅之中横行无忌,然而事关夺嫡之战,叫她一个老嬷嬷能如何是好?再说了,对于这一世的情况,她们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却也同样的缺少消息来源。假若,这个世上还有一个那拉氏,那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