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可以低头装娇羞的。
她心里明白,眼前这些人满面笑容的赞金玉良缘,天生一对,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她。这种风月之事说不清道不明,吃亏的总是女儿家。可她们腹谤的再厉害又如何,没哪个会缺心眼到跑到她面前说三道四,毕竟她姓姜,将要嫁入武成王府。
好不容易应酬完人,姜瑶光不顾形象的揉了揉腮帮子,又扭了扭脖子,低头装娇羞也是门技术活,尤其是她这脖子,昨天那一下真疼!肯定是断掌!
姜家和武成王府大体都是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其他好几处地就是乌云密布了。
“咣”一声声瓷器碎裂之声接连而起,碎片四溅。
其中指甲盖大的一片碎瓷飞到角落里,让缩在墙角的人忍不住吓得闭上眼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又快速消音。
这一声十分短促而轻微,夹杂在碎瓷声中更不算什么。
角落里的许蓁也是这么想的,她死死的捂着嘴,战战兢兢的抬眼看向暴怒的萧柏。不想直直撞入他赤红的眼底,骇的许蓁倒抽一口冷气,双眼瞪得犹如铜铃大,大大杏眼中的恐惧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萧柏把手中的汝窑花瓶砸到墙上,清脆的碎裂声让他的绷得死死的神经得以放松了一瞬。
许蓁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尤其是在发现萧柏正一步一步走来,她双腿发软,啪的一下跪在碎瓷地上,瞬间疼痛从腿上一路涌来,顿时出了一声冷汗,脸色惨白。
萧柏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语调轻柔,“你说,姜瑶光十四岁时,皇帝把她赐婚与我。”
许蓁剧烈的颤抖起来,萧柏手指用力,她的脸因为疼痛而惨白,嘴也不受控住的张开。
“事实上呢,皇帝赐婚的是萧璟。”萧柏手上的力气越发大起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萧璟从小就照顾姜瑶光,可见上辈子两人肯定也暗通曲款,就像俞斯时和皇后,肯定是因此自己才会打压姜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却不告诉我,看着我被蒙在鼓里,你是不是很得意。”
“不……”许蓁要否认,可她被掐着下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模糊的字眼。她是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不愿意承认,可在几年前她就发现,这个世界不是她所熟知的世界,所以她轻易不敢再和萧柏说什么,就怕说错了挨罚。
这两年的逆境让萧柏越来越暴躁,尤其是静太妃过世之后,以前萧柏冲动急躁,静太妃会压制他安慰他,萧柏会慢慢的冷静下来,可静太妃死了。
这一年,他最爱的就是听着她诉说未来,可冷不丁他就会因为和现实有出入而震怒,往往最后倒霉的就是她,拳脚相交都是轻的。
这一年来的遭遇让许蓁怀疑,这样的萧柏真的有机会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地位吗?没有静太妃压制他的冲动,没有原太子妃穆氏的支持,也没了太子妃四个女儿的夫家帮衬……太子萧杞还活得好好的,皇后甚至有孕了。
疼痛让许蓁顾不上害怕,她忍不住伸手去掰扯萧柏的手,他实在是太用力了,许蓁都怀疑萧柏想就这样掐碎了她的下巴。
她后悔了,当年她不该好高骛远,如果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齐国公,除了几个嫡女外,父亲最疼她,在姜家她绝不会落到今天这种朝不保夕的下场。
萧柏冷眼看着她拼命挣扎,目光在她扭曲痛苦的脸上流连片刻,慢慢移到纤细的脖子上,只要在这个地方用力,不用多久,这个女人就会死。
他所有的痛苦都拜这个女人所赐,她连预言都无法预言了,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许蓁见他眼底浮现杀意,骇的魂飞魄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重重一脚踹在萧柏胯间。
萧柏脸色都变了,骤然放手。
脱离桎梏的许蓁无力的趴在地上剧烈颤抖,眼见萧柏额上青筋必现,一脸暴戾之色。
许蓁猛地冲向门口,手忙脚乱的去开门,好容易抽调插销,却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住。
许蓁骇然回头,便见缓过气来的萧柏阴森森的靠近。许蓁一点一点的往旁边蹭,痛哭流涕的求饶,“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死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啊!”他的声音似哭似笑。
隔壁的兰香苑里,延熹郡王妃聂云澜心事重重的吃完了一碟子的酸梅。脑海里不由浮现自己撞到的场面,曾经她羡慕甚至嫉妒许蓁,恨不得她去死,然而在发现许蓁衣服底下浑身没一块好皮之后,只剩下同情和庆幸。
刚从外面回来的大丫鬟丁香在她耳边耳边耳语一番。
“她既然想跑,就帮她一把吧。”跑的不跑的了,就是她自己的命了!
聂云澜轻轻的压了压腹部,她月信晚了几天,胃口也不太好,怕是有了,就当是替未出世的孩子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