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太过精准,所以这份简单就显得极具冲击力,简直霸道地吸引人的目光,令人根本无法转移视线。
叶深深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薇拉的设计。
一意孤行而强硬蛮横,直截了当到不考虑任何市场、消费者和流行的因素,随心所欲特立独行。偏偏她又绝对具有这种不讲理的资本,她崛起的道路上几乎是无人可挡。
车子已经发动,她的目光还追随着那巨幅的广告牌,最后才仓促地看了看品牌。
加比尼卡,和巴斯蒂安先生并列的设计师自创品牌。
当初巴斯蒂安先生被誉之为时尚界的“大帝”时,加比尼卡被称为“教皇”。两人各自创立自己的品牌后,自然也暗自形成较量的局面。不过巴斯蒂安先生将心血过多倾注在了安诺特下属的几个顶级品牌,自己的影响力虽然上去了,却不像加比尼卡专心经营自己的牌子,所以这些年品牌似乎是被压了风头。
而现在,两人又有了新的较量方式,比如说,各自所新收的关门弟子。
叶深深和薇拉。
车子很稳,窗外的风景依然在不紧不慢流逝。
叶深深将目光收回到面前的文件上,却是神思恍惚,再也看不见任何字。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心里那些无法控制的空茫从何而来。
她真的在害怕。
因为她见到了薇拉的设计,她知道,目前的自己,还没有抓住那能够对抗薇拉的力量。
在她几乎拥有了一切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还无法成为顾成殊所想要的,永恒之星。
她竭尽全力,可她无能为力。
顾成殊是个习惯、同时也擅长掌控一切的人。
从Element.c到宋叶的年华,从一线品牌到小网店,他如果需要,都可以把一切分析得清清楚楚。只要一串数据、几个关键性节点摆在面前,所有过去未来的一切都会像蜘蛛网一样顺着应有的逻辑轨道延展,长度、广度、密度,全都无遮无掩呈现在他的眼前,不会有任何偏差。
所以他敏锐地发现了叶深深的不对劲。
虽然人心比数据复杂亿万倍,但基本分析思路还是一样的。千头万绪追根溯源,叶深深的不对劲,是从那一夜她企图强上他之后开始的。
一开始他觉得她是因为羞愧,无法面对那时候的自己——毕竟,他也有点无法面对那时候的一切,也不敢相信那个轻易失去了理智的人就是自己。
但两天后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叶深深在以为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沉默黯然。
顾成殊认为这绝对不是应该出现的情绪。所以他结合当晚的情况,从脑海中尽量抽取了那一夜残存的清醒记忆。
那时她哭着将他压在身下,模糊不清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
“胡扯!谎言!骗人!全都是你一贯的手段!我是你第几个啊?第几个?!”
顾成殊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叶深深在他的车上时,是清醒或者至少是半清醒的。
她很可能已经发觉了自己背后安排的事情,而且对于其中针对她的那一部分,她很介意。
那么……是不是应该解释呢?还是将错就错下去,或许能更顺利地完成自己的计划?
一贯决断迅速的顾成殊,这一次居然有点犹豫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顾成殊打量着沉默低头吃饭的叶深深,顺手给她剥好了虾,放在调料碟里推到她的面前。
叶深深受宠若惊地捧着碟子,迷惘而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这让顾成殊又开始考虑起另一个可能的事情来。
万一,深深承受不住压力,抛下一切逃离了,可怎么办?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叶深深,心里又升起另一个念头——要不,再给她喝点酒?
虽然理智立即就推翻了这个念头,但不知为什么,一股暗流就像地底的火一样偷偷蔓延开,让他简直无法忍受。
他蓦然站起身就到厨房去,用冷水冲着自己的手,明明没什么可洗的,却木然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水流过自己的肌肤。
灼热的火山勉强被理智镇压住,几乎足以毁灭一切的念头被掐死在还未开始之前。
叶深深一直回头看着他,直到他走回来了,才说:“以后我自己剥吧,你不喜欢虾的气味吗?”
顾成殊若无其事在她对面坐下,说:“没有。”
叶深深疑惑地看着他,默默吃着他给自己剥好的虾。
“对了,Slaman对那个包的评价如何?”顾成殊转开话题问。
“她应该蛮喜欢的,马上就带去美国用了,还说要推荐它为今年的IT BAG。”
顾成殊淡淡说:“那就好。如果伊莱雯也喜欢的话,我们在背后再推波助澜,通过关系或必要时金钱开路,将前期的这批包先送给一部分时尚圈有影响力的人试用。这款包还是很有特色的,只要抓住了媒体眼球,应该能迅速引发关注。”
叶深深喝着汤,想着顾成殊为自己铺设好的所有道路,她知道自己应该像以前一样表现出兴奋开心,可她的眼前,闪过的却只有薇拉的那套设计,在巨幅的海报之上,君临天下,俯视所有人。
所以她发了一会儿呆,神情沮丧,声音低哑:“其实,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很多,只是有些没有助力的,被默默无闻埋没了,有些幸运的,被背后的推手捧了出来。因为才华终究还是敌不过资本,得不到帮助的人,只能默默淹没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