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从一朵英格丽·褒曼上移开,起身去客厅切蛋糕,并决定吃完蛋糕就走。
其实,每次来陪妈妈,他都打算多待一段时间的。但是来了,看到妈妈为了打发寂寞,约来的各色太太,便每次都待不住。
他不愿意看到妈妈寂寞,但是在热闹的太太丛中,他觉得妈妈更寂寞。不晓得哪种寂寞更好,只好尊重妈妈的选择。
吃完蛋糕匆匆离去,童睿远才发现自己刚才着急离开,不仅因为他不愿意与太太们共处,还因为他在想念一个人。
自从昨天下午的亲密事件,他总想着她,她在做什么?她是否也在想念他?
他深深记得陆安茜在某一个下雨天,坐在他的车子后面,忽然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味,他耸鼻子一闻,问:“什么味儿?你用香水了?”
陆安茜就也低头闻了闻,很茫然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便眉目生动地说:“是啊,用了一点哦!”
“什么牌子的香水?没闻过。”
“啊?牌子?Six God。对,就是Six God!”
童睿远在脑海里仔细地搜索了一圈,没有这个牌子,大概是新出的吧。待陆安茜嘻嘻哈哈笑起来,他才恍然大悟:“六神啊!”
“暖气热,半夜听到有没死绝的蚊子还在飞,就抹了那么一点花露水。这花露水三生有幸,才被你喊做香水。”
童睿远就更加开心地笑了,这个看起来颠三倒四、糊里糊涂的姑娘,总是给他欢笑的理由。
陆安茜可没有那么多功夫想念童睿远。此刻,她正挤在人才市场里忙着应聘呢。西安大型的招聘会基本都安排在体育场里,但这种招聘大多针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所以陆安茜的简历就显得少见了。
这不,好几家单位都对她伸出了橄榄枝,很希望陆安茜去,只看陆安茜去不去。
陆安茜在遇到第一家单位时,十分欢喜,还暗自庆幸:“有经验和没经验就是不一样!”但一问薪水,她欢喜的心情立刻就打蔫儿了,甚至有些愤怒地说:“我倒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但你们开的薪水恰好是我房租的价格。我若做了,都维持不了生活。所以,只好说声对不起。”
点头,起身,去迎接另一家的挫败。
过了将近半个月,童睿远不愿意了,劝她说:“陆安茜,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不一定非要从一家单位离开,就马上去做另一个工作的。留白懂不懂。这就像画画一样,好的画是需要留白的。给你自己一段时间,好好歇一歇,玩一玩,说不定就有了转机。”
陆安茜听完很不爽,反驳道:“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是没有生存危机的人。你爸妈肯定不需要你养吧?换句话说,他们还能帮你,即使你一辈子做个小司机,也可以吃大排档、逛商场、请女朋友喝奶茶,买房子没准还给你添首付和装修钱。我不行,我得依靠个人奋斗!”
童睿远被她抢白得语塞:“你看你!我是为你好,你倒说了一大堆。”
陆安茜也觉得理亏,又不好马上软下来,就使出撒手锏:“我错了!但,那又怎么样?”
童睿远一听陆安茜这样说就没脾气,恶狠狠地握一只拳头在她面前晃一圈,以示威武。
走了几步,童睿远忽然指着护城河边的一棵刚刚抽出新枝的槐树说:“安茜,你能抱得过来它吗?”
“那才多粗,我当然能!”
“吹牛,那你抱嘛!”童睿远用激将法。
“抱就抱!”陆安茜将手里装简历的文件夹交给童睿远,走到树前稳稳将其抱住,左手还能轻松地握住右手。
可没想到还没松开,双手就被童睿远紧紧抓住,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截花店绑花的丝带,三下两下将陆安茜的手捆住,坏笑着说:“哈哈,这下被我抓到了吧!”
“‘我错了,但,那又怎么样呢?’”童睿远学着陆安茜的口吻细声细气地说,“这回知道得罪哥哥的下场了吧!”
陆安茜一看中了计,气得又想哭,又想笑,跺着脚叫:“童睿远,你混蛋!快把我放开!”
童睿远才不着急,拉长声调说:“不着急,好好反省!”
陆安茜挣了几次,见不管用,软语求之:“睿远,睿远哥哥,你快把我放开吧!”
童睿远听惯了陆安茜的呼喝,冷不丁一听这娇滴滴的音,头皮都发麻,打了个冷颤,用陕西话说:“好好说话,甭使美人计!”又调回普通话的频道,“我来问你,以后对哥哥说话,还敢这样不客气不?”
“不敢了!”陆安茜低下眉毛。
“以后叫我什么?”
“睿远哥哥!”陆安茜继续低下眉毛。
“嗯,睿远哥哥倒是免了,也忒肉麻。叫哥哥就好,虽然‘哥哥’也很肉麻。”童睿远自言自语,边说边上前给陆安茜松绑。
于是,一秒钟后,大街上就飞出了童睿远杀猪般的呼喊救命的惨叫声。
“谋杀亲夫啊!救命啊!”
“童睿远,你给我站住!混蛋,你给我站住……”
这对飞奔的漂亮情侣,引起了行人微笑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