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他宁可做最平凡的人,粗茶淡饭,也乐得自在。
“月光,你……”苏惊羽顿了顿,叹息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那个局的?”
“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月光悠然道,“虽然我能看透人的命运,但我却不能干涉人的思想,就算是*术也就只能暂时控制人的意志力而已,随着时间久了也就失去作用了,我并不能做到真正完全控制某个人,所以,我便只能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皇帝的安危,也关系着我的安危,因此,护卫他是我的职责,我若是要做一个称职的国师,就得帮着他灭了你们。历任国师与帝王之间像是签订了契约一样,我若是对他不忠,那也就等于是违反了契约规定,而他若是不信任我,或是对我起了杀心,那么,他自己也不会好过,简单来说,想要两个人都好过,那就是,他给予我信任,而我给予他忠诚。”
“可惜,我与他,他不太信我,我也不太忠诚,他对我只是半信半疑,更多是利用,一直以来,我也不太介意他的心态,毕竟身为君主,多疑谨慎也是应该的。但是,真正让我为难的事还是发生了,你们夫妻二人与他之间的矛盾太深刻,几乎是不死不休,而我无法选择袖手旁观,因为我算到你将来有一大劫,而这一劫与皇帝有直接关系,我必须尽快做出选择,于是,我选择背叛他。”
苏惊羽听着月光的话,垂下了眼,“月圆说得果然不错,是我间接害了你。”
“惊羽,别这么想。”月光淡淡一笑,“没有人能害我,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我自己的事。”
苏惊羽抬头看他,“你策划此事,皇帝都没有对你起疑么?”
“我告诉皇帝,我能帮他找到贤妃,贤妃在他心中占据一个重要的地位,他一听我能帮他,便开始信任我,我找到了贤妃,皇帝便对我更加满意,也难得更信任了几分,之后,我又巧言劝说了他一番,告诉他,还能帮他除掉贺兰尧这个眼中钉,他自然高兴,一切随我安排,师妹对贤妃使用了*术,可以暂时控制贤妃的心神,促使贤妃对皇帝产生好感,皇帝颇为喜悦,以为贤妃开始服从。”
“但其实,早在这之前,贤妃已经被师妹催眠了一回,中了*术的人会听命于施术者,师妹给贤妃下达的指令是,以钟声为信号,一旦听到钟声,便持刀去刺皇帝,所以,我会把地点选在竹林,离那儿不远处就是青山寺,僧人敲钟的声音可以听得很清晰,在酉时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贤妃会瞬间想起自己之前接受的指令,大脑在那一刻迅速做出反应,便会毫不犹豫地对皇帝出手了。”
“惊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记着我的人情,而是给你解惑,与其你在那儿费劲心思地猜,倒不如我直接告诉你整个过程。”
月光面上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愧疚与负担,否则,我会心里不安。”
苏惊羽道:“我……”
“你不是说过,人生在世,要任性一回么?”月光打断她的话,“若是一辈子都不懂任性一次,那人活着未免有些没意思。所以,这一次我任性了,我希望你们都能尊重我的选择,当然了,我必须为我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一切,都很公平,不需要有所抱怨。”
他已经看得很开了。
他自己决定的事,他不想接受任何批判。
因为他会付出代价,所以……一切都很公平。
跟苏惊羽说的这些话,他在竹林里的木屋内也跟贺兰平说过。
他知道贺兰平是在意皇帝的,也在意贺兰尧,因此,常常会觉得为难。
他告诉贺兰平,他会为此赎罪,给贺兰平一个满意的结果。
贺兰平原本十分愤怒,听他说完后,竟渐渐地没了怒气。
或许,贺兰平自己也在茫然。
如果,他必须在他的父皇和十弟之间选择一个,他会做出怎样的一个选择呢?
好在,他不需要面临选择。
皇帝的死与他无关,而贺兰尧也不用再面临无休止的杀机,所以,他心中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压力,登基之后,坐好他的皇位就是了。
事后,花轻盈也崩溃了,自杀没成,醒后失去了记忆,心智回到了五六岁,从此,就可以像个孩童般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月光。”苏惊羽犹豫了许久,才问出一个问题,“你还剩下多少时间?”
她心里十分清楚,月光……应该没剩多少时间了。
“惊羽,这个时候,不要问这么严肃的问题。”月光笑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在你出现之前,我真的是个薄情之人,心如死水,在师父的教导之下,活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木偶,虽然这样可以长寿,但是,我并不开心,你出现之后,给我的日子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苏惊羽道:“是我该感谢你才对,你当真帮了我不少,可在感情方面,我当真是个反应迟钝的人,一直以来,你在我心中的形象都是清心寡欲似和尚,不近女色,无欲无求,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对谁有情。”
“别跟我道谢,也莫要跟我道歉。”月光轻挑眉梢,“惊羽,说句实话,一开始,我的确是在利用你,你也知道我的毛病,不能在白天出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替身,各方面都让我觉得满意,于是,我选你做白天的国师,来掩饰我的秘密。”
“关于此事,我不怪你。”苏惊羽的目光中浮现些许追忆,“你我刚认识那会儿,算是各取所需吧,我做你的替身,你帮我缓解美人煞的毒发,各自谋取利益,没有谁对不起谁,而且,当国师的感觉确实挺美妙,高高在上,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很过瘾,很满足人的虚荣心,跟你比起来,我还是俗不可耐。”
“虽然是各取所需,但因为你我之间始终维持着那种利益关系,也就导致了你不会对我动心。”月光说到这儿,笑了笑,“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合作伙伴,对我始终存在着提防,你对待感情的要求较为严谨,需要的是那种不含一丝利益的情愫,这就是我输给贺兰尧的地方,喜欢你的人不少,始终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你。”
月光此话一出,苏惊羽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而就在下一刻,余光倏然间瞥见不远处有两道身影走来,她转头去看,是月圆,还有……尹殇骨。
也不知尹殇骨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她已经把藏宝图拿到手了,却还停留在这出云国,迟迟不行动,莫非是因为舍不得月光?
也就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了。
她与尹殇骨,从好友变成如今的形同陌路,真是……造化弄人。
她不怪尹殇骨,尹殇骨即使怨恨她,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算是仁至义尽了。
“月光!”尹殇骨奔到月光身前,“你……”
月圆已经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了。
月圆来找她,告诉她,看在她也一心喜欢着月光的份上,带她再来看月光一眼。
月光……竟然设计害死了出云国皇帝。
“公主如果是来指责我的,那就不必说了。”月光望着尹殇骨,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决定了的事,一向没有人能改变,公主对我的情意,我只能辜负了,希望公主不要责怪任何人,希望公主你,可以忘了我。”
“我不是来指责你的。”尹殇骨平复着情绪,开口的语气却仍然有些许颤抖,“你就告诉我,你还能活多久?你还剩下多少时间?在你最后的这一段日子里,我想……陪着你。”
“公主,你还有大事要做。”月光敛起了笑意,“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乐意,谁也管不着,你就让我陪着你吧。”尹殇骨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我出生到如今,还没有经历过情,难得喜欢一个人,却没有任何结果,我也不求太多,只想陪你到你离开就好,然后,我再去完成我的大业,以后我或许不会再轻易喜欢一个人,这样也好,抛弃了儿女情长,我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身居高位者,狠心薄情,便不容易被人拿捏把柄,便可以长久居于高位。
她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从喜欢月光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忘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一个神棍。
这段注定没有任何结果的缘分,让她感到无奈,却并不后悔。
月光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淡淡道:“公主……”
“别叫我公主。”尹殇骨道,“太生分了。”
“好吧,殇骨。”月光迎视着她,“你还记得你我刚见面那会儿,我透露给你的玄机么?”
尹殇骨道:“记得。你对我说,我要走的是一条不平坦的路,希望我的本质不会改变太多,否则,一步偏离,满盘输。”
她到此刻依旧不明白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一步偏离,满盘输?
怎么才算偏离?
“我如今可以给你解开这个玄机了。”月光轻描淡写道,“我让你维持你的本质,这一点,你做到了,不过,你差一点儿就偏离了。还记得你当初为了我,想要去杀了惊羽的事么?若是你真的动手了,你的本质就改变了,幸好,你最终还是没动手。”
尹殇骨微惊,“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最终动手了,也就影响到了我的大业?”
“不错,你以为惊羽是那么好杀的?她对你有提防,只不过,没拆穿你,想看看你会怎么做,若是你真的动手,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会彻底崩了,贺兰尧绝不会姑息你,他一向会毫不手软地报复任何企图伤害惊羽的人,你觉得对上贺兰尧,你能有几分胜算?你应该感谢惊羽,没把你要杀她这事儿说给贺兰尧听,贺兰尧至今都不知道。”
尹殇骨静默。
原来,她企图杀苏惊羽那一次,是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她最终没动手,也就没有偏离本质。
若是动手了……就真的像月光说的,一步偏离,满盘输。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想对苏惊羽下手,只是……
她以为杀了苏惊羽,月光就能安然无恙。
终究她还没不能昧着良心下手。
“殇骨,你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月光的声音再次响起,毫无起伏,“我喜欢惊羽,又不是惊羽的错,若是真的要追溯起原因,你应该怪我,我若不喜欢惊羽,就不至于让你烦恼了,对么?”
“别说这种话了。”尹殇骨撇开头,“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做伤害她的事了。”
月光闻言,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尹殇骨,明辨是非。”
“别忙着夸我了。”尹殇骨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到底还剩多少时间?告诉我好么?贺兰平应该不会逼着你回宫吧?你现在是否能走得开?我想带你去一趟鸾凤国,那儿的山水很美,鸾凤国夜里的星空也很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尹殇骨身后,月圆听着这话,垂下了眼,掩盖着眸中的朦胧雾气。
听起来很美好。
但是……
来不及了。
“殇骨,谢谢你。”月光冲尹殇骨温润一笑,“但是,可能……来不及……”
话音落下,他的唇角忽然溢出一丝血迹。
这一情形,让尹殇骨与苏惊羽皆是一惊。
“月光?!”
月圆似乎料到了,面上并没有多惊讶,只是神色低落。
“月光,你怎么了?”尹殇骨神色慌张,擦拭着他唇角的血液,“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到后头,她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她心里明白,看大夫这种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月光自己就是个高明的大夫。
他现在的情况,很显然,就是所谓的‘天罚’。
再高明的大夫也医治不了他。
但是,她不想承认,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苏惊羽的眼眶也渐渐湿润。
他竟然……活不过今天。
“没事的,都别哭了,我见不得女子落泪,尤其是这么多美人都为我一人落泪,这要是传出去,世间男子都得羡慕死我呢。”月光半开玩笑地说着,站起了身,去拿亭子角落的那把黑色油纸伞。
身后,三名女子在为他哭泣。
一个他喜欢的人,两个喜欢他的人。
不要紧,时间会冲淡一切悲伤。
他抬眼望着亭子外那明媚的日光,撑着那把黑色油纸伞走了出去。
身后的三人,没有人阻拦他。
她们都知道,他想在最后的时光里,感受日光。
那对他来说,最奢侈的东西。
“惊羽,好好过日子,有孕在身,不宜情绪过激。”
“殇骨,你是成大事者,深谋远虑,前景光明,定会有一番作为。”
“师妹,忘了我,好好辅佐新帝,无聊的时候,养一些动物,不要将感情投注在活人身上,你必定不会有烦恼。”
他的声线清润如风,拂过每一个人的心田。
他的脚步轻缓,已经走到了日光之下。
他的力气,似乎被一点一点地抽离。
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衰竭。
先帝,微臣很快就来陪伴你了,黄泉路上,你应该不会寂寞了罢?
余光瞥见两道修长的身影走近,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贺兰尧与贺兰平。
“贺兰尧,你是个很出色的人,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比你差劲多少,你是快到当爹的人了,你那古怪的脾气,能收敛就收敛一点吧,别教坏了小孩儿。”
贺兰尧听着他那状若玩笑般的语气,道:“神棍,我有点儿舍不得你。”
“我也挺舍不得你啊,毕竟这世间口才比我好的人不多,我去了极乐世界后,不知能不能碰上吵架的对手。”
说完之后,他笑了笑,转头望向贺兰平,“陛下,微臣要去陪伴先帝了,陛下珍重。”
话音落下,他将手中撑着的油纸伞放下,任由天际降下的日光照耀在他身上。
“真暖啊。”他感慨般地道了一句,而后缓缓地闭上眼,“诸位,永别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修长的身躯朝后仰倒。
“月光!”
尹殇骨飞快上前接住他倒下的躯体。
“月光、月光……”
怀中的月光紧闭着双眼,容颜静谧而安详。
他已经听不见任何一声呼唤。
尹殇骨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他脸庞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身后,月圆无声落泪。
身前,贺兰平转过了头,这一刻,对月光的憎恨也烟消云散了。
贺兰尧走到泣不成声的苏惊羽身前,抱住了她,轻抚着她的背部。
月光。
他也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春蚕不应老,
昼夜常怀丝。
何惜微躯尽,
缠绵自有时。
月光神棍……
若有来世,盼你能随心所欲,不受任何束缚。
……
三年后。
“母亲,阿凝还小,不要给她吃糖。”
梨花树下,苏惊羽无奈地望着眼前的情形。
阿凝是她和阿尧的女儿,贺兰凝。
原本花轻盈是在吃着糖葫芦的,可阿凝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糖葫芦,于是,花轻盈便试探般地将糖葫芦凑到阿凝嘴边,阿凝果真也舔了一下,两眼大放异彩。
阿凝原本就长得粉雕玉琢,两眼放光时,更透出几分俏皮。
“祖母,我还要!”阿凝嚷嚷着,冲眼前的女子伸出了小手。
“不行啊,你娘说了不能吃。”花轻盈摇晃着手中的糖葫芦,道,“山楂太大了喔,你可能会噎到,我帮你吃就好了啊。慕容最近天天都给我买糖葫芦,嘿嘿。”
她口中的慕容,是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怪大叔,叫慕容岩。
那个怪大叔长得勉强还可以,还总喜欢给她买甜点吃。
她想,如果对方年轻一些就好了呢,总觉得他年纪大了自己好多,不太想接受唉。
听说那家伙大了她整整二十岁,果然是怪大叔。
花轻盈啃着糖葫芦,看得对面的阿凝砸吧着嘴。
“母妃。”阿凝转过头,望着苏惊羽,目光中带着祈求,“阿凝要吃糖葫芦。”
“你啊,这一点真是遗传了你父王。”苏惊羽点了一下阿凝的额头,“从小就喜欢甜食,牙都没长齐就想吃糖葫芦?不准。”
“那等阿凝牙长齐了,是不是就能吃了?”
“等你牙长齐了再说吧。”
“有没有那种不需要牙长齐就能吃的糖啊?”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好吧……”阿凝瘪了瘪嘴,“父王呢?”
“父王去宫里看望你太奶奶了。”苏惊羽道,“太奶奶对父王母妃都很好,阿凝长大后也要去多陪陪太奶奶,懂了么?”
“阿凝知道了。”阿凝眨巴着眼睛,道,“母妃,我想找妍表妹玩。”
苏惊羽挑眉,“妍儿跟着舅舅和舅母出门去了,明晚才会回来,不如母妃带你去宫里找你凌皇叔玩?”
“才不要!”阿凝当即拒绝,“他不也是个小破孩,凭什么我要叫他叔叔!”
阿凝口中的妍表妹,是苏折菊与古月西柚的女儿,苏子妍。
而这所谓的凌皇叔么,就是宁若水的儿子,当今陛下的弟弟,贺兰凌。
两人都是三岁,辈分却差了一辈。
阿凝不愿意喊贺兰凌皇叔。
“阿凝,你听母妃说,宁太妃与母妃虽然是好友,但宁太妃的辈分却比母妃高了一辈,她的孩儿年纪虽然与你差不多,但是论辈分,你真要喊一声皇叔。”苏惊羽解释道,“贺兰凌那小子和母妃我可是平辈呢,要叫我一声皇嫂。他可是陛下的皇弟,你可不能太放肆了喔。”
“陛下说我可以放肆。”阿凝冷哼一声,“昨天陛下抱着我去御花园玩,他说,只要阿凝高兴,想怎么样都行,不想管贺兰凌那小子叫叔叔,那就可以不叫,宁太妃也说了,可以直接喊他名字,不喊叔叔。”
“没礼貌。”苏惊羽伸手轻弹阿凝的额头,“叔叔就是叔叔,怎么能喊名字,不能因为陛下和太妃宠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母妃,无法无天有什么不好?”阿凝眨巴着大眼,“父王说,人就是要狂妄,才会有人尊敬你。”
苏惊羽:“……”
阿尧这都教的什么啊。
好好的小女孩,非要教育成大魔王。
苏惊羽正感慨着,身后响起乌啼的声音,“惊羽姐姐,极乐楼的人来了,说是君楼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块比碗口还要大的明珠,要送给小郡主。”
“碗口那么大?”苏惊羽眼角一抽。
拳头大小的已经属于稀有,君祁攸那家伙能找到碗口那么大的?
算他有本事。
还要送给阿凝……
真是大方啊。
不过话说回来,君祁攸自从洗髓换骨成功归来后,对他们这一家子可谓极其大方。
哦不对,应该是对她和阿凝极为大方,每个月几乎都有好东西送来,就是从来不送阿尧。
即便是送给阿尧,阿尧估计也是不稀罕吧……
“明珠?”苏惊羽怀中的阿凝眼睛一亮,“是那种晶莹剔透的,很值钱的珠子?母妃,我们去看看吧!”
苏惊羽笑道:“阿凝很喜欢明珠?”
“明珠很值钱,阿凝多收藏一些,以后就是富豪啦,有吃不完的糖,阿凝要像君叔叔一样有钱!”
苏惊羽有些无言,“……”
阿凝这小脑袋瓜子里想得还真多。
君祁攸该不会一直在教她怎么赚钱吧?
想想也是,他最大的闪光点就是有钱。
阿凝跟着君祁攸这个奸商混,往后必定也是奸诈得很。
“好吧,母妃就带你去看看那碗口大的明珠。”
苏惊羽说着,便要抱起阿凝。
“不准去。”身后蓦然响起一道幽凉的嗓音,“那姓君的送的东西有那么好?这么迫不及待要去看?”
苏惊羽一听这声音,撇了撇嘴。
好吧,某位仁兄又不乐意了。
“父王。”阿凝转头望了一眼来人,道,“一起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贺兰尧不咸不淡道,“父王又不是没钱,你为何总要接受外人的东西?”
阿凝小脸上写着疑惑,“君叔叔难道不是父王的朋友吗?”
“谁跟他是朋友?”贺兰尧语气清凉,“父王不与那种满身铜臭的商人为友。”
“可是父王,有钱不是坏事啊。”阿凝忽然笑了起来,“君叔叔送我的东西愈多愈好,没准哪一天,我比他有钱了,这帝都首富的位置,就是我贺兰凝的了。”
贺兰尧:“……”
苏惊羽:“……”
阿凝小小年纪,竟有问鼎帝都首富的志向。
“父王,你就跟我去看看吧。”贺兰凝又道,“父王不高兴吗?那等我长大后,想个法子,把极乐楼给搬空了,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是父王你的了,这样父王高兴了么?”
贺兰尧微一挑眉,“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呢。”
“那父王就是同意我接受君叔叔的东西了?”
“从他那儿拿东西倒是可以,但你要牢记,不可听他的话,商人最是会骗人,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回来都要告诉父王,父王会教你怎么做,明白了么?”
“明白了!”
“很好。”
苏惊羽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唇角微抽。
她觉得,阿凝以后也会跟阿尧一样腹黑。
小小年纪就想着如何敛财……
正感慨着,余光瞥见一道人影走近,苏惊羽转头一看,是月落。
“殿下,惊羽姐姐,方才在庄子外收了个礼品,送礼的人并未说这礼品是谁送的,放下便走了。”
月落说着,将一个锦盒递给了苏惊羽。
“神秘礼物?”苏惊羽有些好奇,接了过来,搁在了桌子上,打开了锦盒的扣子。
揭开锦盒盖子的那一刻,苏惊羽顿时一怔。
回过神来,便是一喜,“阿尧,你看!”
贺兰尧上前一步,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也是微微一怔。
冰山青莲。
三年前,他将仅有的一颗美人煞交给花未安,花未安琢磨了好几日,说,美人煞之毒,除了青莲之外,当真找不到其他解法。
不过有个好消息,就是……她终于找到了一种栽培青莲的法子,只要能有一株青莲,她就能试着栽培多株,美人煞也就不会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
任何极品毒药,只要解药多了,那都不至于太糟糕。美人煞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解药难寻,青莲少得可怜。
“竟然有人送这个……”苏惊羽笑道,“这下好了,那丧心病狂的美人煞,有克星了。”
美人煞当真是给她留下了不少阴影,有生之年,再也不希望身边的人有谁被这毒药所害。
“小羽毛,锦盒底下似乎有字。”
贺兰尧眼尖地瞥见了盒底的字迹,便将青莲挪开。
那几个字赫然是:尹殇骨赠。
“殇骨?”苏惊羽微怔,“三年没看见她了……”
说道尹殇骨,她如今已是鸾凤国现任女帝。
三年前,尹殇骨的表哥尹默玄为她找到了十六凤图上标记的宝藏,那是一个底下宝库,藏宝无数,粗略一算,是极乐楼的几倍都数不清。
这些钱用来招兵买马简直绰绰有余。
再说鸾凤国的朝臣,有太多不服当时的太子邵年,尹殇骨便找到那些与邵年不对盘的臣子,逐个击破,说服半数以上的大臣成为她的党羽,使得邵年的势力范围日渐缩小。
恰逢女帝大病的那一段时日,尹殇骨直接联合七成以上的大臣奏请废太子,这一举动,直接逼出了杨绝顶。
女帝勃然大怒,几乎要与尹殇骨翻脸,而尹殇骨对杨绝顶也颇为怀恨,二人直接就在女帝的寝宫内动手。
杨绝顶不敌,险些死于尹殇骨剑下,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女帝为他挡了一剑。
不过,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
尹殇骨最终放过杨绝顶父子二人,将二人逐出皇宫。
她说,她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成功之日,不取邵年性命。
这些事,都是邵年飞鹰传信来说明的。
邵年一败涂地后,便也想开了许多,与杨绝顶离开了帝都。
而女帝伤好之后,也从皇宫里消失了,留下一封传位诏书,传帝位于三公主尹殇骨。
三日之后,尹殇骨登基,为新一任女帝。
世子尹默玄,封为摄政王。
至于原来的女帝伤好之后去了哪里……应该也不难猜了。
除了去追那父子二人,还会有其他去处么?
“殇骨曾说,要与我决裂,如今看来,她似乎已经放下了对我的怨恨。”苏惊羽顿了顿,道,“这株青莲,该不会是宝藏地宫里找到的吧?”
“管它是哪儿来的,收着就是了,回头拿去给姨母栽植。”贺兰尧笑道,“夫人,我们陪闺女去看看那姓君的送来的明珠吧。”
“好。”
……
是夜。
极乐楼内灯火通明。
“二弟,我今天又去看望阿凝了,别看阿凝现在才三岁,人可精着呢,她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挣大钱打败我这个帝都第一首富了。”
君祁攸坐在榻前,望着榻上依旧在沉睡的红衣男子,轻叹一声,“三年了,二弟,你还是没有醒过来。”
“我洗髓换骨成功了呢,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啊,每一刻都是煎熬,像是被无数马车从身上碾过,又像是被无数冰锥扎在身上,我好几回想一死了之,但我咬牙坚持下来了,我想活着,活着回来,没准有一天能见到你醒来。”
“我的武功差不多都练回来了,洗髓换骨的过程虽痛苦,但活着从药池子爬出来的那一刻,当真是一身轻松,我原本应该残废的双腿又找回了知觉,那一刻,我很惊喜,我又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你沉睡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呢。”
“我经常这样说给你听,也不知你能不能听见。”
“阿凝说,你若是醒了,她就要认你做义父,她听说你从前很嚣张,她也想长大之后在帝都内横行霸道,你说这个小丫头,以后会不会是个魔头?”
“二弟,时间不早了,我回屋睡了,明日再来陪你聊天。”
君祁攸的话音落下,便起了身。
转身的那一刻,他没有看见,躺在榻上的人,指尖动了动。
……
另一边。
雅致的房屋内,暗香袭袭。
男子的喘息夹带着女子的低吟,一室旖旎。
“阿尧,我好累,要休息。”
翻云覆雨之后,苏惊羽倚靠在贺兰尧的臂弯里,转过身侧对着他,“明日要带阿凝去祭拜月光,你可别让我走不动路。”
“无妨,你若是走不动,我背你去。”
身后的人声线幽柔,“小羽毛,转过来。”
“不……”苏惊羽才开口,就被贺兰尧扳过了身,未说完的抗议声阵亡在贺兰尧的唇间。
……
第二日。
日光明媚,暖阳高照。
帝都城外三里的竹林之内,停靠着一辆马车。
距离马车两丈之外的地上,伫立着一座墓碑。
“月光叔叔,阿凝来看你了。”小小的人儿坐在石头上,手捧双颊,道,“好想看看月光叔叔长什么样子。”
“想看他的模样?这还不简单么,父王回去后就画给你看。”贺兰尧立于墓碑前,祭上了一杯酒。
“神棍,真怀念从前跟你吵架的日子。”贺兰尧望着墓碑,道,“你那么能说会道,在极乐世界里,恐怕也没人骂得过你吧?”
“月光,如你所愿,我如今过得很好。”贺兰尧身侧,苏惊羽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今天我本来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来,却被阿凝那个贪吃鬼偷吃了几块,你应该是不介意的吧?”
“月光叔叔才不会跟我计较呢。”身后响起一道嘀咕声,“都怪那糕点太香了,父王也有偷吃一块。”
“胡说,分明是你拿了一块塞给我吃,吃完之后你才告诉为父那是你母妃做来祭拜的。”
“可你毕竟还是吃了啊,你敢说你没吃吗?”
“是你没说清楚。”
“可你还是吃了,如果母妃要罚我,你也得陪着我受罚才行。”
“休想。”
“你们两个,给我住口!”苏惊羽低斥,“再有下次,你们两禁甜食一个月!”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都寂静了。
耳畔只听得见树叶被风抖动的飒飒响声。
……
祭拜完月光之后,三人便回去了。
“父王母妃,说好了回来后要带我去黑市逛逛的,不能耍赖。”
“好好好,带你去。”
走在街道之上,阿凝四处东张西望,用眼神扫视着街道两侧的商贩。
糖炒栗子、糖葫芦、杏仁糖片……
好多美味可口的甜食。
忽的闻到一阵甜甜的香味,她的目光停在某一处,忽然就甩开了苏惊羽的手跑了过去。
“阿凝!”
苏惊羽蹙眉。
这个破孩子,别看她才三岁,跑起来灵活得很。
她跑的地方是——糖人摊。
“糖人!”阿凝奔到了摊子前,因为太兴奋,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身后不远处响起苏惊羽担忧的声音:“阿凝!”
但是阿凝并没有摔倒,而是急忙揪住了身旁一个人的衣裳,这才站稳了。
“不好意思喔,借我扶一下。”
阿凝颇为有礼地说着。
“没关系。”头顶响起一道颇为好听的男子嗓音,“看在你是个小美人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阿凝一怔,抬头。
说话的,是个很俊美的男子。
如同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五官俊俏又柔和。两眼如星,眸黑如墨,朱唇上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凝回过神,道:“这位大哥,你长得挺帅。”
美男一听,朗声一笑,似乎心情颇好,“小丫头真有眼光,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走近的苏惊羽一听这声音,脚下一顿。
这声音是……
“君清夜!”
红衣美男闻言,转过了头。
身后,一白一蓝两道身影站立,男子美若谪仙,女子颜若舜华。
三人对望,有微风轻扬起三人的衣抉,仿若一副美好的画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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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结束~还有番外。
主线剧情写完了,便很少再想费笔墨写酱油们的故事,因为我知道多数读者还是更在意男女主角的,所以关于酱油角色都会用很少的笔墨交代,大家看的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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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