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萦朗声回道:“臣以为,市集管理,核定物价,间不容发。臣这次一清查,发现同是一地,也多有市集混乱之事。如长安西集,百姓喜食的羊肉,便被一些小人把控。其每斤售价,比东南北三集都要高出一倍有余。左近百姓若要食肉,还不能避开西集前往其余三集购买,如购买了又被管理西集的浪荡子遇到,往往一顿暴揍。据臣打听,西城附近的百姓往往数月食不到一顿肉。”
卢萦只是举了一个小例子,可大殿中还是响起了嗡嗡声。
刘秀听了后,从一侧拿过卢萦的折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他把奏子一放,慢慢说道:“卢卿这奏折写得不错,一目了然。”他示意太监拿给丞相。
在众臣传阅卢萦的奏折时,刘秀端详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不一会,他提声唤道:“文爱卿。”
一个中年略肥,颏下三络长须的大臣走了出来。
“以卿看来,卢文当授何职?”
文姓大臣深施一礼后,朗声说道:“臣以为,卢文虽然年才,却实有才干,陛下广纳天下英才,自当厚之。臣以为可仿卢文在东宫所言,设立市集监察司,列大司农之下,卢文可为市集监察司司丞一职。”丞是副职,按这文姓大臣的说法,这个新立的市集监察司,卢萦上面还得压个顶头上司。
不过这也是合乎情理一事。甚至可以说,为了她的建议而整个国家新立一个部门,这已是一飞冲天的盛宠。
刘秀沉吟片刻,目光瞟过刘疆后,突然说道:“卢卿既有大才,自当破格重用,便依文卿所言,在大司农下设立市集监察司,卢文可为司令。”
刘秀这道命令一出,大殿中嗡嗡声大作。
有所谓三公九卿,三公向来是虚职,九卿这些掌实事的职位,在朝中是举足轻重。而九卿中的大司农,是掌管天下财政收支的,更是重中之重。刘秀直接在大司农下面设下一个司,然后以卢文为这个司的一把手,这岂止是重用?这是大大的重用!
一时之间,便是那些老成持重之人,也嗡嗡地议论起来。
在议论声中,刘秀笑道:“疆儿。”
刘疆走出队列,朗声道:“儿臣在。”
“你手下的这个卢文,才干不错,朕得借用几年了。”
这是直白白地向刘疆要人了。卢文本是刘疆提拔出来的,刘疆身为太子,按道理不管卢文才干如何,都是他太子的蓄备人才。可现在,刘秀却直接开口把卢文要了去。
原来嗡嗡不已的大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安静中,刘疆朗声道:“卢文本是大才,能得父皇看重,是他的福份。”
刘疆退下后,一个大臣走出队列,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奏折,朗声说道:“臣杨沿有参!”
太监接过奏折时,那大臣朗朗的声音继续在大殿中传响,“臣参荆州翁氏,逼良为娼,侵占民田……”
在那大臣朗朗的唱声中,卢萦想道:荆州翁氏?不就是那个逼着我与他赌睡女人,然后被我捅穿了他们秘密购粮上百万担的家族吗?看这架式,这家族怕是要连根拔起了。
卢萦却不知道,她远去开封长安这阵子,整个洛阳城和荆州,都已对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而随着刘秀对荆州翁氏的彻查,不知有多少家族牵连在内。幸好刘秀仁慈,他不愿意扩大影响,便只拿着荆州翁氏的一些小事做伐。至于现在,也是到了调查得差不多,要对荆州翁氏收网的时候了。
这时,那大臣的声音还在朗朗传来,“荆州秘密购食数百万担,为钱银之利而资济滇地蛮夷,实有不臣之心……”
听到这里,卢萦不由想道:原来荆州翁氏购粮这么多,是要与滇人做买卖啊?这样说来,如果那个姓翁的不曾挑衅我,只怕也能闷声发大财。
她却不知道,现在的洛阳,可是一谈到“卢文之赌”就噤若寒蝉了的。
直在殿中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卢萦和众臣一起退了下来。刚刚成为朝中新贵的卢萦,一出殿,便被好几个大臣给围上了。
刘疆大步走出,在经过谈笑风生的卢萦身侧时,他回过头来瞟了瞟。
此时,一道金光正好穿过重重宫墙,照在了卢萦脸上,身上,衬得这个俊美的少年越发意气风发,人美如玉。刘疆看着浑身如发着光的卢萦,看着她少年得志,强行隐藏着那洋洋得意的俊俏模样,心中一荡:这下要是令她变回女儿身,她只怕会抱着我的大腿哭个三天三夜,直到泪淹东宫了。
一眼瞟到刘阳也向卢萦走去,刘疆挑了挑眉,压住唇角的讥笑和心中的得意,衣袖一甩,步履生风地走向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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