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箭一般地驶向前方,转眼便大赖赖地阻在河道中央处。杨柽急躁地低语道:“你们到底想好了法子没有?”
一儒生回道:“五郎,这件事真有难度。”他皱着眉严肃地说道:“我们无从知道来船的背景。是有一二个熟人在遇到的船上,倒是好说。”
“这不是废话?”杨柽有点急躁,他在船头上转来转去的。
想了想,他转向另一个儒生,“久闻王公善谋,不知可有妙计道出?”
那王公额头三条皱纹深陷,他显然在皱眉苦思,并没有回答杨柽的问话。
与杨柽一样,卢九郎那边,也是五六个幕僚凑在一起不停地议论着。
看着他们,耿六郎低声说道:“我也给难住了。”他转向众人,“你们可有想法?”
众少年摇了摇头。
这些世家子,都是各大权贵家族的嫡次子,平素位份虽尊,却不理事。卢萦最初提出赌约时,事不关已的他们只觉得兴奋。现在事到临头,他们才发现这事还真不好办。
在议论了一会后,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放在卢萦身上。
拦在河道中央的卢萦,依然衣袖当风,笑容淡淡。那负着手立在风中的模样,真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静谧。
慢慢的,河流尽头的大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片刻后,众人已可以看清那只大船的模样,这是一条运送粮草的超大船只,高有三层。第三层的船头上站着身着盔甲的将士,几点灯火下,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挡在河道中的快船,正朝着卢萦指指点点着。船头两侧,那些手持长戟的甲士,看向前方的目光带着种让人心寒的杀气。
就在那只大船越驶越近,越驶越近,近到双眼可以看清对方时,卢萦手一挥,命令道:“打出警言旗语!”
“是。”
黑暗中,众世家子睁大了双眼,就在这时,杨柽尖声叫道:“他疯了?竟敢打出警示旗语?”
警语,要不是简单的事,从来和国家和军队牵连上的,都有着森严的规矩和纪律!
一时之间,众世家子都严肃起来。
这种严肃,让趋利避害惯了的世家子们,越发的安静着。众人只等卢萦一旦激怒对方,便马上悄无声息地溜走,然后,不管谁问起,都当作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卢萦的警示旗语一打,那正在快速行驶的粮草大船马上速度慢了下来。
事实上,任何一条船,在看到这样的警语时,第一选择都会是减速。
随着那只大船慢下,卢萦手一挥,转眼间,她那快船驶到了大船的前方,挡在了它的去路上。
这就是河道拦船了!
拦下那条大船下,众世家子安静无声中,只见卢萦走出两步,朝着大船抱拳一礼后,清声朗喝道:“甲丙日,白衣组相警各位来往船只。近日连降大雨,河水普涨,前方左侧十程之位,水深十米有三,右侧十三程处,出现涡流,右侧十八程处,礁石掩于水面,石离水面一米有二。左侧十九程处,三处涡流引起水势湍急。”
说到这里,她朝着大船上的军士们一礼,朗声道:“禀报完毕,万望留意!”
军士中,一个黑甲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朝着卢萦抱拳说道:“多谢提醒。”说罢,他手一挥,大船再次加速,而卢萦的快船则退到一侧,两船转眼擦肩而过。
看着那大船越去越远,众世家子安静一片。
刚才,卢萦的声音很响,他们虽然熄了灯火,却离得甚近,因此双方的对话,那是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世家子冷笑道:“这人还真有点小聪明。”
耿六郎的身后,一个护卫应道:“他不是信口开河。”
对上众世家子盯来的目光,那护卫低头说道:“我昨日返航时经过他所说的那几处,确有其事。”
只是一直以来,这种河道中的事,都是船只边走边测的,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由专人测出河道的情况,然后做出警示!
在一阵静默中,也不知是哪一个世家子放声一笑。不一会,耿六郎等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耿六郎转头对上杨柽和卢九郎,叫道:“二位,我说这赌不必再坚持下去了。凭着这手,卢文想拦哪只船便拦哪只船!”
杨柽和卢九郎安静了一会,卢九郎蹙眉说道:“这卢文到底是何来历?”他转向家族中主管这片水域的耿六郎,问道:“杜六,莫非卢文有亲人在你们那里?”
耿六郎苦笑道:“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要统一探查河道,向各船提前示警。如果有人早想到此事,还轮到卢文用来玩耍吗?早上禀陛下成就功勋了。”
说到这里,他又道:“好了,事已至此,输赢再无悬念。我们还是把卢文叫回,让他亲口跟我们说说这件事吧。”
说罢,他令人点燃灯火,再打出旗语,表示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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