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病初愈,我吩咐了宫人只做了一些清淡的茶饭,也在月儿和锦瑟入寝殿伺候更衣的时候下令不允许玥宜馨前往清台,那里阳光虽足,但是风大,在这五月多雨的节气中容易着凉。安排好一切后,我便前往寝殿看她是否更好衣裳,可刚走到门前,就听到月儿的惊呼声——她身子太虚弱,连走路都极为困难。
我蹙眉,当即踢开门,上前将她横抱起来,但她虽然虚弱得连站起来都困难,却懂得抗拒我,她挣扎道:“皇上自重,行宫人多眼杂,不合礼仪。”
我看着她气短促虚的模样,心头不禁升起不悦,她都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却来跟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礼仪,我当即打断她:“朕是皇帝,朕就是礼仪。”
我抱着她走到行宫外殿,在一处四面的雕螭龙游凤,糊着碧影纱的窗格的偏殿阁楼中将她放下来,安置在太妃椅上,一扇窗格打开,温暖和煦的阳光正好照进来,暖暖融融的包裹着她轻盈娇小的身子,四周花草萦绕,清清淡淡,别样雅致。我看着她沉浸在阳光中的苍白面容,她看似来多了一丝生气,已不如之前那般恹恹的。
我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燕窝粥,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唇边,道:“吃点东西,你三天没吃东西了。”
她低垂着长睫,看着我的一角片刻,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少许,她别过头,淡淡的道:“让月儿来吧,皇帝是九五之尊,不应当做这些事情。”
她的突然的冷淡让我怔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而这时,月儿和锦瑟则吓得跪拜在地,忙忙的劝她:“皇太后,皇上一份心意,您就吃点吧,奴婢们手拙,唯恐不能侍奉周全。”
她沉默了,没有看月儿和锦瑟,便乖巧的张开嘴含住了汤勺,慢慢的吃下了粥。我看着她的顺从和温顺,刚才的怒意瞬间消散,甚至带着几分欣喜,因为我感觉得到她渐渐的变了,不再似以前那般倔强和决然,于是我靠近她,继续喂她:“来,吃一口菜。”
她听话的吃下了一碗粥,我知道她大病初愈,不宜食用太多,而她似乎也吃不下了,所以我放下空碗,示意月儿和锦瑟收拾碗筷退下。我坐在她身侧,看着她被阳光笼罩的身子,她软挼绵绵的,似乎有些累倦,但是精神却比刚才好了一些,面色也红润了,我抬手抚上她的娇容,看得有些痴然,我小声道:“母后,不用担心,所有一切会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我都会扫除。”
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我说什么,但沉寂了片刻之后,她略略有了些反应,可却又变回了以前的淡漠,缓缓的,甚至带着漫不经心的道:“们不过是几个太后手中的棋子罢了,最可能夺位的南宫辰宇已经在六年前死了,贤贵妃也已经作古,潇家和纳兰氏的人也被充军,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眼底一沉,她什么意思?她是在责怪我当初的手段太狠戾,觉得我残酷么?我突然坐不住了,她怎么能够这么看我?我猛然起身,凝视她平静的面容,看着她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我无论如何都猜不中心事的女子,我莫名的觉得无比烦躁,我开口便没有好气的说道:“但是他们会以朕与母后在一起的事情而散播流言,趁机取缔”,她惊骇的看着我,而我则又道:“娇娇,我说过,我要皇位是因为想要得到你,如果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我拥有你,那么我绝不手软。”
她呆呆的看着我,似乎回忆着什么,神色渐渐苍白,面色也没有之前那般红润了,我看着她,觉得心头思绪万千,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的接纳我,也让我自己不用在每日猜测着她的心事而彻夜难眠,然而这些痛苦她都不知道,她也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慢慢的委身,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在她惊骇之余已经快速的拥抱住她的身子,让自己依靠在她的怀里,就如小时候那样。她身子微动,知道逃不开时僵直的如同一根木头,声音颤抖着惊恐:“不能,轩儿,我们不能……”
“你是我的”我立刻打断她,她身上的气息好香,使得我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脸都埋在她的怀中,深深的吸着这令我迷醉的气息,那是铃兰花的香味,我瞬间无法自制的抬起双臂紧紧的环住她,多少年了,每一刻的思念就似噬骨一般的疼痛,就连梦中都会摇曳着那斑驳娇媚的身影,可我一直都相信,就算铃兰发不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但她一定能够明白他的心,所以,我强迫她每日带着铃兰,让她知道,他我心思就如同这虽然像铃铛,却不能发生这禁忌声音的铃兰一样。
她挣扎了两下,却没有力气挣脱我的束缚,索性,她闭上了眼睛。这模样如同以前无数次抗拒我的结果一样,她选择沉默。我抬头看着她,多年的痛苦与思念瞬间翻滚,我告诉自己,我只差一步就可以彻底的虏获她,只差一点而已。我眯起双眼,猛地将她从椅子上扯下了下来,她尚未来得及惊诧,我就迫不及待的压住她的唇,攫取我所想得到的温软柔情。
她睁开双眼,慌乱的请求我别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任凭我自己肆意的掠夺她的美好,她越是抗拒,我越是索求的激烈,直到,我将她压在汉白玉地砖上猩红的地毯上,毫不知足的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和雪白的脖颈中,听到她急促得略略带着咳嗽的喘息时,才骤然清醒。
我惊骇的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她无助的眼神,她看着我,身子颤抖。我一瞬间心头痛彻万分,几乎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究竟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急切到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程度?
“对不起”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狼狈到要说这句话才能化解自己的冲动和尴尬。可是她却无比平静,只是略略的喘息和虚弱,她看着我,眼神中的混乱与眼底的迷情仍然使我沉醉,可是她的话语却能将我打落万丈深渊,她说:“人世间的爱情只有两个名字,‘得不到’和‘已失去’。”
得不到,已失去。这两种同样的痛苦,甚至对我来说,这就是人间的疾苦。
佛说,求不得苦,可得到有失去呢?那会怎样的肝胆欲裂?可是这时的我,还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却成为我们之间的预言,我得到了,可还未沉浸在喜悦之中,却又失去了……
我问她:“那我算是前者还是后者?”,她不回答,可我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经被我逼迫得无路可走,所以便开始对我说爱情的可怕,可她不会明白我的心,我渴望了六年,我想得到的迫切。
这夜,她回到寝殿之中在不容许我踏入一步去看她,即便我带着恳求,她也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知道我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在她渐渐的将心靠近我的时候,我再一次变成的一个混蛋,所以,对于她的拒绝,我不敢再用强硬的手段,因为怕她的心越来越远,更怕她大病初愈的身子会吃不消。
可是深夜太漫长,我又一向少眠,因而使得等待更为痛苦。于是我想了一般法,吩咐月儿去玥宜馨的合欢香里添置了一些助眠的香料,使得她能够睡得好一些,半个时辰后,我在确定了她已经睡熟之后,才轻轻的推开寝殿的大门,走进她的床榻前,隔着幔帐看着她。
我掀开幔帐,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可是当我看到她沉睡的面容时,心头却骤然一疼,忍不住的俯身亲吻她的面容,可是即便在睡梦中,她都似乎对我有一种无形的反抗,她微微蹙眉,然后转头继续沉睡。或许她只是一个无意中的动作,或许是因为被梦干扰才会如此,但是就这么小小的动作,却令我心痛。
我闭上双眼,闻着她的呼吸,而后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让夜风灌进来,冰冻我身体的温度……
“告诉我,你还想要我做什么?”我突然愤怒的想问她这个问题,告诉我,究竟我该要做什么,才可以跟你在一起?可是她仍然睡着,不懂的我的心痛。
……
第二日清晨,我独自到沾满了露水的山间,采撷了很多铃兰花回来,吩咐月儿和锦瑟用金丝线串成手钏,让玥宜馨醒来的时候带上。然后,我吩咐林公公将我多年来亲自挑选天下间最好的羊脂预料,亲手为她雕刻的羊脂玉铃兰坠子送给她,我要她为我带上这些。
今日山间只有清凉徐徐的风,所以我将早膳摆设在清台上,等她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我也想了很多事情,我想过,如果她这次不肯接纳我,我可以再等,因为现在离深秋狩猎的时间也不会太远,我可以再次来这里看她。可是,这种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逝之后我就又开始反驳这个想法,我不能将她放在这里,上一次她失踪了,虽然也平安回来,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并非只是所谓的山间迷失。
我思绪间,听到细微的声响,也闻到了我熟悉的气息,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玥宜馨一身青色的长白曳地长裙,她装扮的极为简单清雅,耳铛的晶莹剔透与脖颈上的铃兰白玉锁片更是衬托得她肌肤似雪柔和,一对纤纤玉手上,雪白的皓腕处,两枚大小合宜的白玉手镯,宽袖中还藏匿着星星点点的铃兰花手钏。
看着她戴上了我亲手雕刻的首饰,我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因为今日的她无比美丽,几乎令我移不开眼。可是我却不敢起身去迎接她,因为我怕自己一旦站起来,一旦靠近她,又会如同昨天一般无法自制的拥抱她,吻她,然后盲目而沉醉的做令她厌恶的事情。
她缓缓的走到我身侧坐下,目光清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饭菜,随后一句话都不说,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我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还是如此的淡漠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所以,我只能挟起一些宫人们告诉我的她喜欢吃的菜放进她的碗中,然后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道:“听月儿说,你很喜欢吃山间的野菜和鹿肉。”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吃了下去。
我凝视她,心口又开始疼痛,可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对自己这么说,因为是我强迫她接纳我的,所以我应该承受这些,包括相思之痛。我闭眸,随后将自己想了一夜的结果告诉她:“朕明天要回宫了。”
她用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我,眼底有些许诧异,或许是没有想到我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弃,而她那细微的,似乎可以喘息的情绪却令我无法忽略,更不能不心痛,原来我长久的纠缠,给她的只是负担,于是我自嘲了笑了起来:“我不想逼你,但我如果再这么继续待下去,一定会发疯……”
我以前一直都信奉一条宗旨,那便是我想得到的,绝不会手下留情,无论是物品还是女人,我想要皇位,我可以不择手段的夺取,我想要她,也会狠戾狰狞的去占有,可是我却越来越退缩,因为害怕,因为我害怕的发现了,我就算得到了她,我还会想要更多,因为我要她的心,渴望她爱我,更渴望她的温柔与潋滟旖旎都为我而存在。
这种渴望超乎了我当初的设想,更令我无法控制,六年前,我只想要她的人,要她留在我的身边,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可是六年的时间,我竟然变得那样贪婪,我不仅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甘情愿。
她垂下了长睫,以至于我看不见她清透的眸子,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的话语却可以瞬间将我原本已经更痛的心,万箭穿刺,麻木的不知所觉,她淡淡的道:“朝政要紧,皇上应该回宫去了,哀家这里皇上不必担心。”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几乎要捂住胸口,揪住哪里才能使我不立刻震怒的掀翻桌子,为什么她可以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如她一样决然?我深吸了一口气,想平淡的装作无所谓,可是声音却因为震怒而压抑得沙哑:“既然如此,那朕也就放心了。”,可是说完这一句,我却又不甘心起来,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于是我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暖和的天气,故意又道:“今日天气晴朗,是狩猎的好日子,不如母后陪朕一同去山里狩猎。”
她果然又拒绝了,仿佛知道我要离开之后,恨不得立刻就挣开我:“春天是万物孕育的季节,不宜狩猎,皇上若是想尽兴,还是等秋猎吧。”
我的佯装出来的笑容僵住,再也维持不了,可我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我起身,走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却下意识的闪避。她不会懂,其实她每一个抗拒的小动作都会令我痛楚,可是我却只能装作不知道,我紧紧的握住她柔软的素手,不允许她抗议,也装作看不见她的不甘愿,开口道:“就陪朕随意走一走吧,朕也想好好看一看母后,免得以后思念的时候无所寄托。”
她低垂着头,我看见她的神色,可片刻后,她似乎有所让步:“去哪里?”
我心口似被什么一撞,生生的疼痛,可是却又充满欣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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