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帖还是要发出去的。特别是哥哥的喜帖，她一定要亲自送过去的。如果不是当年有哥哥的帮助，她的乐儿也不会平安诞生下来了。

    千凝那一身整洁的套装，还有那名贵的大衣在这破旧的小楼中显得那么的不协调。不过她还是大步走向了那间小屋。

    小屋的门敞开了，里面飘出了饭菜的香味。一个臃肿的背影在厨房中忙碌着，千凝的眼中露出了微微地诧异。

    “千凝！”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千凝马上回过身去，才看到乔凡天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正吃惊地看着自己呢。

    他自从上次的事故后一直没有完全好。也许他根本就好不了了。永远要像现在一样拄着一支拐杖了。他显得苍老了一些，脸上还有着没有刮干净的胡渣，但是身上的衣服却还是那么整洁干净。

    听到声音的小齐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原来那臃肿的背影正是她啊。而她正微笑着拿着锅铲，对千凝说道：“千凝来了，快进来坐吧。我还炒两个菜就好了。”感觉到千凝的目光仅仅盯着自己的肚子，小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七个多月了，大概在大年里生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到了厨房中。

    乔凡天拄着拐杖走进了屋子中，千凝也跟在他身后在那行军床上坐了下来。“哥哥，”她开口问道，“你们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

    乔凡天憨憨地一笑道：“挺好的，那工头陪了钱。本想先还你一些的，可是小齐这个肚子……”

    “哥，我那钱你不用还。当年不是你的话，我的乐儿……”千凝顿了一下，问道：“哥，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哦，我在楼下卖水果呢。用那工头陪的钱摆了个小摊，日子过得挺好的。”

    千凝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家庭。确实，比上次来的时候要更温馨了一些。这时小齐也断出了饭菜，也不再是以前那偷来的玉米，难得见到的肉末了。

    千凝将喜帖放在了那张崭新的大饭桌上，对他们说道：“哥，小齐，我元旦要结婚了，希望你们能参加。”

    听到她的话，他们两人都呆住了。他们本以为千凝是一辈子这样的命，可是现在竟然说结婚了？乔凡天慌忙拿起那精致的喜帖，打开来一看。新郎的名字是……北宫沧！他们……在一起了？

    “你们……真要结婚了？”乔凡天还是不置信地看着千凝。

    千凝一笑，点了点头。

    小齐也扯过了那喜帖，马上问道：“真的啊？”

    “真的。你们要按时去啊。你们可是我唯一的亲属了。”

    “一定去！一定去！”乔凡天一边抹着那激动的泪水一边说道。

    “哥，别这样。”千凝说着。

    “我……”凡天做了一个深呼吸，才说道，“千凝，感觉我带着你离家出走才是没多久之前的事情，一晃孩子就这么大了，你跟他真的要结婚了。你会幸福的，是吧？告诉哥哥，你会幸福的是吧？”

    “对！我会幸福的，哥。”

    真的，感觉一切都还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啊。

    夜，已经深了。千凝早已经回去了。这个时候，这小屋的门却被敲响了。小齐一手撑着腰，慢慢走到了门边。

    门外乔母和乔千雪提着一篮子鸡蛋走了进来：“外面挺冷的，快关门吧。”乔母对着小齐说道。

    “妈，不用给我带鸡蛋的，上次的还没吃完呢。”小齐微微皱着眉头，就算她们要来也应该早一点吧。这回都快要睡下了才来。

    乔母一边将鸡蛋放在了桌面上，一边说道：“你多吃点啊，别饿着我孙子。凡天呃？”

    “他累了，先睡下了。”别说着，小齐边打着呵欠。

    看着小齐那样子，乔母也不好再多留下去，讪讪地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照顾好凡天，也照顾好我孙子啊。”

    “好了妈，我知道了。”小齐不耐烦地应着。

    “走了，千雪。”乔母都已经走到了门口才看到乔千雪还站在那桌子前，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啊！哦！”千雪那分明是刚回过神的样子，马上跟上了母亲的脚步。

    在送走了他们两后，小齐才疑惑着唠叨刚才千雪站着的地反，她发什么呆呢？就在那桌面上，那红丝的喜帖明显被翻动过了。

    千雪看到了喜帖？！小齐心中一惊！

    这个家庭有着太多的矛盾，而千雪是一个那么狠心而又心机的女人。如果千雪真的看到了喜帖，那么……小齐的心不安了起来。

    一月一日，元旦的到来也迎来千凝和北宫沧的婚礼。在那郊外的大教堂外，一个连接着一个的由百合花扎成的拱门下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毯一直延伸到了教堂中。

    今天的来宾是那样的多，从社会名流，到各方记者，在人群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成为了人们的焦点。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头上戴着花环，背上背着一个小翅膀就像一个落入人间的天使一般。此刻，她那小小的脑袋不停地看着那美丽的百合花拱门，一脸惊喜的表情。这就是今天的小小伴娘哦。刚才可是她将结婚戒指的红盒子递给了新娘和新郎的。她还小声地对北宫沧说道：“妈妈真漂亮。”这个小小伴娘正是乔乐儿。不！应该说是北宫乐儿。

    北宫太太今天并没有出席，因为她现在正在环球旅行着呢。也许这样正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在那教堂前空旷的场地上，一排白色的长餐桌上摆满了各色食物，供来宾们取用的。

    凡天拥着妻子那已经不再纤细地腰肢，体贴地为小齐递上果汁。小齐浅浅笑着，说道：“今天真好，看看你都帅多了。”

    凡天身上穿着千凝为他们送来的西装，只要站着，凡天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而凡天凑近了小齐的耳畔道：“你今天也很漂亮啊。”

    虽然已经身有七个多月的身子，但是千凝还是照顾到了她。在设计师的装扮下，小齐一样能美丽动人。

    在那长餐桌的另一边，罗昊天伸出手正想端起桌面上的一杯红酒，可是指尖却触及了一片柔软。他吃惊地望去，一名美丽的女子也正想端起那酒杯。

    “对不起。”罗昊天很绅士地将酒杯递到了那女子的面前。那女子看着他，许久才接过酒杯，一笑道：“他们结婚了。我们两个应该是最失意的人吧。”

    “什么？”罗昊天不解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上次差点和乔千凝结婚的人吧。我是方彩萱。”说着她伸出了手。

    罗昊天有些意外地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他说道：“其实只要千凝幸福就好了。看看他们现在，”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正在切着九层蛋糕的新郎和新娘，“他们是幸福的，所以我也应该开始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我也是。只要他幸福就好。”

    罗昊天看着身旁的女子，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朝着她微微一笑，两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会场慢慢骚动了起来，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说道：“什么味道啊？”

    “什么声音？”

    当有人看到那冒着浓浓黑烟的教堂的时候，一片惊叫声响了起来。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已经被大火包围着的教堂。已经有人拨打了救火电话，但是消防员一时也不能从天而降啊。

    好在婚礼发誓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教堂中应该并没有人才对。

    看到这样的突变，千凝的心马上就揪了起来。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她快速地在场地上搜索着乐儿的身影。没有！她的乐儿并不在这里吗？

    她不顾自己那一身长长的婚纱，提起裙摆在人群中跑动着，并焦急而大声地喊道：“乐儿！乐儿！乐儿！”

    刚才她还看到她的乐儿就在这些拱门下的啊，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呢？在这样的环境中，乐儿应该会主动找她的啊。

    北宫沧追上了千凝，她已经慌乱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乐儿不见了！乐儿不在这里！”千凝大声吼着。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一下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哭声！隐隐的哭声才教堂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在吵杂的现场只有母亲才能听出。千凝马上推开了北宫沧就朝着那教堂中跑去。

    “千凝！”北宫沧快步拉住了她，“你不要进去，里面的火已经很大了。”

    “乐儿在里面！”千凝不顾他的阻拦还是朝里面走去。北宫沧细细听去，好像真有声音从教堂中传出来。

    很多人看到了新郎和新娘的异样，纷纷向他们聚拢了过来。北宫沧将千凝狠狠朝后退去，让她远离这个火热的地方，他大声喊着：“我进去看看！”说着，就冲进了教堂中。

    看着那转身就消失了的白色身影，千凝慌张地大声喊道：“沧！”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不见了乐儿之后，还要北宫沧也消失在火海中呢？为什么这一切偏偏在婚礼这天发生呢？

    千凝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无力地跌坐在那红色的地毯上。泪水一滴滴滴落在那白色的婚纱上。

    热，火光，还有那浓浓的烟雾让北宫沧难以睁开眼睛。他只能弯着腰，借助着靠近地面的那点空气呼吸着，寻找着孩子的身影。

    “乐儿！”他一声喊道，这个声音却让他生生被呛看一下。

    哭声，渐渐清晰了，还有乐儿的声音：“妈妈！妈妈！”北宫沧顺着声音摸索而去，很快在那教堂的桌子下发现了蜷缩在一起的乐儿。由于她缩在了地上，降低了身高，这样她即使哭了好一会，也没有被呛道。北宫沧大手一伸就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他对着还在哭泣着的乐儿说道：“乐儿，好了，爸爸在这里呢。”说着，北宫沧脱下了衣服外套将乐儿罩在了怀中，让自己胸前腾出一小片空气来让乐儿呼吸。

    千凝看着那从火海中奔出的人影，一惊，马上就重新获得了力量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北宫沧和乐儿。

    这时，消防车的声音也传来了。

    夜幕降临，婚礼早已经结束了。

    在那二层的小房子里，并没有新婚的欢乐，一切都因为今天的那场火。

    当北宫沧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大床上那红色的被子下，千凝已经拥着乐儿睡着了。

    他轻轻坐在床边上，看着这两个女人，轻轻一笑。这是他这一生要守护着的两个女人，也是他最爱的人。

    乐儿的小嘴一直张开着，急促地呼吸着，眉头也微微地皱着，似乎还没有从今天的惊慌中缓过来。不过才两岁的她，这成灾难应该不会在她的脑海中遗留太久的。

    而她身旁的千凝，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还在为什么紧张着。

    北宫沧低下头来，轻轻在乐儿的额上落下一吻，再在千凝的唇上轻轻印了下吻。

    即使这个吻真的很轻，可是千凝还是惊醒了。她惊慌着张开眼睛，就对上了离自己是那么紧的北宫沧的眼。千凝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乐儿，才缓缓坐起身来，轻声说道：“今天的事……”

    北宫沧的手指捂上了她的唇，让她停止了声音。他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的乐儿，然后轻轻起身走出了房间。

    千凝也为乐儿盖好了被子，才轻轻走出了房间。

    在那一楼的客厅中，北宫沧为千凝递上了一杯开水：“你还在为白天的事情忧心着？”从她那即使睡着了也还皱着眉的表情可以看出。

    千凝没有回答他，接过水杯长长吐了口气。

    北宫沧靠近了她，轻轻圈住她的身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啊。乔千雪也被拘留了。”

    提到千雪，千凝才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千雪会这么做，到底在她心中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感受才让她在今天放火烧了教堂呢。还将乐儿带到教堂里，她想要乐儿的命啊。如果我能早点知道的话……”

    “那有如何？”他接过她的话，“不打算和我结婚了吗？不！千凝！”他扳过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看着他，“曾经你也是这样，牺牲自己离开了我，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千凝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我、乐儿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明白了吗？”

    千凝点点头。是啊，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北宫沧，也有乐儿。他们是一家人。

    北宫沧低下头，擒住了她的唇。呢喃地说道：“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唔……”千凝应着。可是她却有些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北宫沧抽调了她手中的水杯，让她离他更近地近了，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千凝。”他的呼吸重了起来。

    “沧，乐儿……”千凝的目光看上了楼上。乐儿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啊，要是她醒来了找不到妈妈一定很害怕的。

    可是北宫沧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这个新婚之夜他已经等待了好久好久了。从两年多以前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刻的来临。

    “沧！”千凝还是有些担心，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拒绝他，但是这是乐儿在这里住的一个晚上啊。而且今天她才刚刚遭遇那样的事情。

    北宫沧放开了她，喘息着压抑着那份痛苦说道：“十分钟好吗？别让我们的新婚之夜变成空白。就在这里十分钟时间，然后我们就上楼看乐儿。”

    看着眼前那双眼充满欲念直盯着她北宫沧，千凝突然紧紧抱住了他，深深吻上了他的唇。十分钟吧，让她真正像一个新娘子一样。

    北宫沧的手紧紧抱住了她，就像要将她陷入他的身体中一样。他将她轻轻放在了餐桌上。他们只有这十分钟啊。

    这是一起公诉案件，站在被告席上的乔千雪低着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

    法官用用力地声音说道：“乔千雪因犯故意纵火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零六个月，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啪”锤子敲下，这个宣判马上就完成了。

    乔千雪终于抬起头，扫向了座位上的人们。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北宫沧和乔千凝的身上。她低声地说道：“哼！我不才不后悔呢？乔千凝你凭什么得到现在的一切。”

    话还没有说道，警察就已经将她拉了下去。

    走出法院，千凝坐在北宫沧的车子上久久没有做声。北宫沧启动了车子，才问道：“怎么了？还在想着乔千雪的事情？”

    千凝突然严肃地转向了北宫沧问道：“你为什么要爱上我呢？我一开始真的就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啊。我……我凭什么得到现在的幸福呢？我一个孤儿，能长大，能上学，能读大学已经很不错了。”

    北宫沧一笑，溺爱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因为你的善良啊。什么也别想了，我们去接乐儿吧，说好今天放学后要带去买新衣服的，不能迟到了。”

    千凝在他那亲昵的动作中也笑了起来。不管怎样，现在她就是幸福着，又何必去计较这些呢？只要好好享受这份幸福就好了。来自沧的幸福，来自乐儿的幸福。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二十一岁那年，就这样将自己给了第一次见面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