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笑不解为什么孟惊羽要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答道:“自然厉害。”
孟惊羽又问:“那你觉得还有没有人比你的老师更厉害?”
常笑:“自然没有,老师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是的,”孟惊羽道,“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常笑一呆,挠头。
孟惊羽见状,难得放松地轻轻拍了一下常笑的后脑勺,笑道:“那时候我也以为,那个年少成名誉满天下的林世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没有人比他更厉害,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不需要别人的关心或者照顾,那个大名鼎鼎的林相爷自会永远顶着一张春风拂面似的笑脸活得好好的,不去伤害别人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而后来相处多了,才发现,你的老师确实是最厉害的,”孟惊羽道,“只不过,不是你说的,或是我想的那种厉害——他最厉害的是伪装,装到最后,不仅骗过了别人,连他自己竟然也都相信了。”
听了他孟惊羽的话,常笑不知怎地便想到了林世卿多年女扮男装的事,立即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孟惊羽好笑道:“你这又是点的什么头?”
常笑却是一副“你不必再问,我都懂”的表情。
看得孟惊羽同沈寄寒俱是忍俊不禁。
稍又顿了顿,孟惊羽道:“阿笑,你是不是还在好奇,朕为何会说快要和你师父见面了。”
常笑不好意思地应道:“嗯,是有一点……虽然阿笑也很愿意相信师父能够自行脱困,但还是觉得陛下所指并非如此,因此仍是有些好奇。”
孟惊羽道:“那朕现在就来告诉你——你记着,这世上的事都是这个道理,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常笑聪敏,听过之后一点即透,“啊”了一声,喜道:“陛下是要去救老师吗?”
沈寄寒却是一惊:“陛下打算对西周出兵?”
“嗯,”孟惊羽淡淡应道,“旧言‘敌国灭,谋臣亡’,而今敌国未灭,谋臣却已经被他迫不及待地关了起来,我倒是很好奇,等到兵临城下,朝中又无可用之将时,他要怎么办。”
沈寄寒一怔,本能脱口道:“怎会无可用之将,周国不是还有方甄和那些林家旧部……”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沈寄寒不敢置信地看向孟惊羽。
孟惊羽微微颔首:“不错。”
沈寄寒稍稍冷静后,问道:“请问陛下……这是公子的意思?”
孟惊羽嘲讽道:“呵,你的公子已经要死了,你还想问是不是他的意思吗?”
沈寄寒沉默。
孟惊羽又道:“我原以为你是他的人,应当事事以他为先,现在看来,却是我想多了。”
一时间,沈寄寒满心的震惊被完完整整堵了回去,好半天才道:“……微臣只是以为公子或许有别的办法。”
孟惊羽摇摇头,露出了一点刻薄的笑意:“如果不是那位太子周旋,再加上方甄牵头带着林家旧部三不五时在周帝面前露一露脸,你家公子连做出选择的机会都不会有。”
“是,微臣明白了,”顿了顿,沈寄寒又道,“陛下可能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了微臣的意思,”沈寄寒道,“陛下没有看到,早年间公子不遗余力为周国所付出的那些,微臣……只是没有想到公子有一日会想要毁了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成果。”
孟惊羽道:“我虽不知,但大约可以想象。”
“也可以理解。”孟惊羽又在心中默默补充。
自今年年节林世卿对他说出“清慕”这个名字后,孟惊羽就有了一些难以名状的猜测。
只是因为不想辜负林世卿的信任,孟惊羽才没有立刻从这个名字入手来调查隐藏在这个人背后谜一样的曾经,尽管他好奇得快要疯了——林世卿的一切,曾经与他经历过的一切和曾经与他错失过的一切,孟惊羽全部都想要了解,全部都想要牢牢握在自己手心。
好像这样,就可以离林世卿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梦羽雾花一般,拥有得提心吊胆……迫切掌控的*好像就要把他撑爆了。
但那是林世卿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在将近两年的相识后,在他面前,头一次放松了警惕,露出了真实的一角。
太珍贵的信任,孟惊羽不敢辜负。
于是长久而迫切的渴望丝丝缕缕地融到了骨血深处,他知道,他必须克制,林世卿在某些方面敏感得像是兔子,时刻提防着任何经意或者不经意间的风吹草动。
就像去岁洛蛟帮事件刚过,他向林世卿问起未央门那次一样。
可这样的克制也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