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掌到了最后还是没能吃成,两人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天家之子,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执宰之相,也就托福于林世卿少年时天南海北的游历,烹饪技术总算还足够打个野味,剥皮放血烤熟吃,否则要是单靠孟惊羽,只怕真的是连口热的都吃不到了。
看着林世卿手法熟练的将二人又捕来的山鸡处理好了架在火上烤,孟惊羽好像觉得这样的林世卿和他之前了解的那个又不一样了,不由问道:“为什么要扮成男子?这样……不辛苦么?”
林世卿将烤着的山鸡翻了个面,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道:“辛苦么?也许吧。”
孟惊羽从他手中接过穿着山鸡的粗木枝,又问道:“这样的生活,你喜欢吗?或者……想过要改变什么吗?”
林世卿虽然这两日前前后后爬山打滚,衣服上脸上已经弄得乌七八糟,但坐姿却仍是端端正正,答道:“最初确实是不喜欢这样的,但后来习惯了,倒谈不上喜不喜欢了,只觉得至少看着,过得要比女子舒心自由得多,便也没想过要在这上面改变什么。”
孟惊羽“嗯”了一声,便听林世卿接着道:“近几年,我反倒有些感激,虽生为女子,却能以男儿之貌处身立世。”
孟惊羽偏过头看着他道:“那于你来说,若为处身立世,男儿女子有何不同?”
林世卿默然须臾,轻声道:“所谓男女,不过是世人的界定,若除了那些陈规旧迹,哪有那许多不同?只是……这个世道留给女子的余地太小了——倘若一辈子囿于闺阁女子的方寸之地,不知四海,不闻九州,此之于我,来这世上走这一遭大约也只是行尸走肉匆匆而过,未免失了太多风景。”
稍稍顿了一下,林世卿将手放在火边烤了一烤,搓了搓,又收了回来,容色间笼着薄薄的倦意,眼睛却极有神:“前几年我还没出仕时,有幸游访了不少地方,总也算看过江潮翻涌,走过山岭叠嶂,曾在繁华的集市流连过,也曾在破败的村落停驻过,无论是鸟语花香还是草木零落,无论是鼎沸人声还是清寂佛寺……多多少少都见过一些。”
见过了,好像便能不在乎最终能够活多久,好像心里也能跟着亮堂起来。
林世卿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的百态,不才该是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该体会到的么?”
孟惊羽没有立即接话,眼神转而落在火上烤着的山鸡,手上串山鸡的木枝又翻过两轮,他才又开了口:“世卿,有时候我觉得你说的话不像你我这个年纪的人,我听着,心里有些……有些难受。”
林世卿眉眼一动,却没说话。
“虽不愿往这上面想,但……慧极必伤,”孟惊羽道,“活得越明白、越清醒,便越难活得开怀,况且哪里有平白活得这么明白的人?”
山鸡身上接连落下几滴油脂,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孟惊羽道:“……我只恨,没能早些遇到你。”
林世卿一愣,又折了两支木柴填进火堆去,忽而笑了:“早些年我还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你遇到我说不定反倒觉得我不合你心意,现在觉得好便好了。”
“不会,”孟惊羽听他说完立刻接道,“虽不知你说的早些年指的是什么时候,但至少四年前我初见你时,固然谈不上喜欢,可留下的印象确然是很深刻的——对了,说起这个,我这几年还在一直追查你的身份,却没想到你竟还真的大隐隐于世,怪不得没有消息了。”
“四年?”林世卿并非不知道孟惊羽曾经追查过他的身份,也不是没有猜到孟惊羽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可听了他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免不了一怔,“你第一次见到我……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孟惊羽道:“很早就觉着像是了,只不过近来才确认罢了。再详细一点说,应该是在画舫的时候,功夫骗不了人,还有——敢颐指气使拉着一国之君浇竹子当苦力的人,我怎么能轻易忘了呢?”
林世卿听到他的形容,倏地笑了出来。
“笑了真好,”孟惊羽见状温声道,“我只想着,若我能够早些遇到你,定会将你掳到我身边好好养着,哪怕你不喜欢,也一定不会给你明白那么多事情的机会——只要让你日日都能这么笑便足够了。”
林世卿听了以后,不知道心里哪根弦被轻轻勾了一下,眼眶忽然有些酸:“明白不是什么好事,可那个时候……不明白的话要怎么办呢?”
明白了尚且要步步为营,未雨绸缪,可即便如此,一举一动却仍如千钧履薄冰,而若是不明白,又哪里有机会活到现在?
孟惊羽将烤着的山鸡搭在火旁的架子上,回手揽过林世卿:“以前的既然已经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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