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阳为了能够倒出手尽量保证及时控制住传信兵,佩剑早在方才就扔到了一边,此刻他只有一个失去了五指的右手,和一个空无一物的左手,所以当传信兵削去他伸到胸前试图化解招式的左前臂时,当传信兵将短刃捅到他的胸口时,当传信兵拔出短刃再次捅到他的胸腹之间时——
他竟然觉得毫不意外。
甚至,当传信兵将短刃再次捅到他的胸腹之间时,他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主动按住了那柄短刃的柄尾,加重了力量——好,那只短刃已然深深的卡在了他的肋骨之中,拔不出来了。
“刃鞘也留下吧,”陈墨阳身上的冷汗浸透了秋末时节尚不厚重的衣裳,俨然一副想要继续浸透沉重的铠甲却不得其门的样子,于是只好将水分留在层叠的衣服上,浸得里外几层衣服像是刚洗出来一样,然而陈墨阳却毫无所觉一般,压抑的咳出一口血,弯起嘴角,“这宝贝现在是我的了。”
传信兵正要扭转刀柄将短刃拔出时,忽觉背脊一凉,身后一阵凌风,下意识的闪身避开,回头时便看到林世卿半跪在地上,一手持着龙渊一手半抱着陈墨阳。
他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因为重伤了年轻将军的得意,还是对林世卿放弃保护孟惊羽而来救陈墨阳的嘲讽,抑或两者都有:“还想救他?别发梦了,左相大人——哼,就是可惜了我的明章。”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将昏睡过去的孟惊羽扛起,上了马。
不过短短数息,包围圈中形势剧变,众将见此立时停手。
“陛下————!”
“尔等岂敢————!”
“放下圣上————!”
……
焦点处几人恍若未闻。
“放心,我不会任由此等污秽之物留在他的身体里,”林世卿感受着怀中陈墨阳颤抖的身体,放下剑,给他点穴止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喂进了陈墨阳口中,低下头,“还灵丹,护脉养气。”
林世卿见他抖着口唇咽了,才又抬起头,下颌扬起一个锋利的角度:“此刃名为明章?——可惜了个好名字。”
传信兵吹了声口哨,原本负责抵御上前众将的余下同伙闻声立刻聚集到他周围,分别跨上马。
传信兵冷笑道:“是可惜了个小将军吧?”
“你的目标不是他,”林世卿道,“说。”
“聪明,”传信兵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掷向林世卿,随后拍了拍他身前昏睡着的孟惊羽,“这位楚国皇帝跟你没什么直接关系,你大可不理,但是后果……可要想好了——驾!”
那传信兵挟持着孟惊羽,一路上无人敢拦,反是稍有靠近些的,便会立即被其同伙斩于马下,众人黔驴技穷,只得任由他们这样施施然离开了。
林世卿将刚刚接住的信塞到怀里,望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再次低下头来。
他避开那把没在陈墨阳胸腹之间的短刃,一手环肩,一手环腰,撑起陈墨阳的身子,浸了血的甲胄摸在手中有些打滑,可林世卿的手却异常的稳——血是热的,甲是冷的,血渐凉,甲渐热——他声音同他的手掌和神情一样稳,稳得有些凉薄,直至凉出了一把透骨的寒意,显得整个人又淡漠又无情:“还有什么话,告诉我。”
尾音还没散去,陈墨阳便又听得林世卿补了一句骗人的废话:“有药,你不会死……你若死了,我便让他们陪葬。”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医死人药白骨的灵丹妙药,人体所能承受的伤痛总有个极限。
胸腹和肢体的疼痛从一开始持续不断的剧烈,逐渐转变为时断时续的抽疼,四肢逐渐麻木,躯干逐渐寒冷,头晕得越来越严重,眼前发黑,耳朵里塞满了令人讨厌的嗡鸣声和血流声——陈墨阳从来没像这一刻这样清醒,这样冷静,这样确信:他真的就要死了,余下的时间大抵需要倒数。
想到这里,陈墨阳强打起精神,使劲按住林世卿扶在他腰间的手,用力得几乎就快要将他的手按进他的铠甲里,像是怕说不完一样,话说的很急,因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父亲不怎么管我,我没有亲兄弟,从小被送进宫,跟他一起长大,他就是我亲兄弟,也许比亲兄弟还亲……我日后不在,便将他交托给你,我知道,你会带他回来。”
陈墨阳狠狠喘了一口气:“父亲年纪大了,我估摸着我便是生得再俊俏,尸体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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