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当做不懂。
红袖、月汐、弄影、铃铛四人虽说与自己情同兄妹,可终究隔着一层主仆身份,对自己也许心中有亲近好感,但更多的是尽忠职守和敬畏之情。
唯有他。
林世卿无法不为身边这个男子动容,可是她不可以。
她的生命所剩无几,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天的恩赐。她从小不愿意让封子恪看到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的寒毒,正是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过去,现在,未来。
她更加不允许自己自私,让他陪着一个将死之人承受这些煎熬,最终只能亲眼看着生命里重要的人离去。
生死,也许该是这世上最为决绝而又不可挽回的离去。
所以,她只能狠心的拒绝他,无论多少次,直到他死心。
还好,冷漠和拒绝这种事情她信手拈来,最是擅长。
“子恪,你不知道我的身世,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世,互相也从不曾问过。李清慕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是林世卿。林世卿该是什么样的人,该有什么样的人生,在某些事情的出现和某些人的决定以后,便再不由自己做主。可我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林世卿如今唯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手握生杀,一统天下。”
见封子恪张口似欲言语,林世卿却没有给他机会:“呵,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或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这无疑是最简单直接并且有效的方法。这句话用在红袖身上也是一样。若问一个人的心怎样才会不痛,很简单,剜了心便再不会心痛。你该明白,我在帮她,而不是害她。不过红袖与我不同,也许当真如你所说,这个方法并不适合她。可是你也要知道,我本就容不下任何背叛。对于红袖,若非她在许君皓那里还有利用价值,或许上次在军中我便已经杀了她。”
林世卿的心大概已经冷硬多年,可每当接触到封子恪眼中的失望时,还是会有种真实的让她瑟缩的疼痛。
见了封子恪的神色,林世卿不由自主的又接道:“但是......我会考虑你的话。无论如何,只要她不再做出危及你我性命和统一大计的事情,最终我会留她一条性命。”
或许,作为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可以说话的人,自己可以拒绝的委婉一点,或者在说话的时候留下一点余地。
她想。
可是,随后她在见到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欣喜时,又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
狠心将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拨下去,林世卿转过头冷冷道:“这一次,我可以原谅红袖,但绝不会有下一次。你也同样,我不会允许我的人,以任何形式背叛我。”
封子恪心道,她终究还是会心软的。
虽被强硬的拨开手的确有些伤心,可他直觉这个叱咤风云的林世卿,仍是那个三四岁尚不记事时,喂他青梅、奶声奶气叫他子恪哥哥的李清慕。
她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迫于生存、迫于形势环境,学会了心狠手辣。
“子恪,人活着才有资格去做别的事情。我是个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我能更好的活下去,为了能实现我的目标,我不介意用些什么手段,无论是怎样的过程……你该清楚。”
林世卿没有说的是,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所以她需要更快的在她有生之年实现她的目标,哪怕过程更加艰险肮脏,见不得人,她一样在所不惜。
“世卿,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又何尝不是与你一样自私?今日会对你说这样一番话,全然是因为红袖是你身边的人。你杀了便杀了,可我只怕你心痛后悔。”
说了这句后,封子恪见气氛压抑,林世卿也不说话,默了一会儿,想了想,不再提这件事情,转了话题问道:“陛下为了今日迎接你的这个阵仗,安排了足有小半个月。可好不容易等你来,自己却跑了,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你有什么头绪么?”
林世卿知他不想让自己多想,并不戳破,便就着他的话说:“我也不解他为何会这样做,偏偏还顺路领走了自己的几名心腹大臣……”
说到这里,林世卿灵光一闪,攥紧了拳头,咬牙道:“糟了,我竟没想到!国书!”
封子恪听了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自是一头雾水,不由问道:“国书?什么意思,国书他又不能换,如何能动得了手脚?还是上面写了什么让陛下为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