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去等在了城中药铺的门口。直等到开门,第一个就冲了进去,按照自己想了大半宿的方子,抓了几副止咳驱寒的药又赶忙回了府中,亲自仔细熬了,又准备了些清甜软糯的点心和顺道买来的蜜饯才端过去给林世卿。
见他将药全都喝了,月汐心下才终于安定许多。
虽然她因为早间去药铺外面等的时间久了,加之出门时又穿的少,回屋以后就发现自己有些发热,却还是觉得心中欢喜极了。此后几天,更是每日晨昏定省准时准点的,都要拿着一碗浓黑苦涩的药汁并上几色精致的小点心去林世卿房里扣门叨扰一番。
又过了几日,天气好了一些。
如林世卿同月汐所说一般,孟惊羽前几日都在忙着接手清平各项事务,即便出府也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归,等到今日才得了空拉着自己出来巡城。
林世卿跟着孟惊羽走在街上,看着大火留下的诸多焦黑的屋舍瓦砾,心下感慨时分,脸色看起来更是苍白。他这几日虽有月汐的悉心照料,还有孟惊羽每日里吩咐人给他送去的补药,可身子却迟迟还未见大好。今日随着孟惊羽出来吹风,更是不时的握拳抵唇咳嗽着。
“病还未好?”孟惊羽转过头去,左右看了看,“你身边那侍女呢?”
自从上次在梁国分别后,孟惊羽便感觉到林世卿的脸色差了了不少,尤其是入了冬以后再看,一眼就能察觉到他脸色更是糟糕。
“家中有些事,我先让她回去了,”林世卿云淡风轻的揭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人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现在本就是冬季,天气不好容易染病,康复得慢些也正常。”
林世卿颊上笑意浅浅,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直觉告诉孟惊羽不对,通常的伤寒咳嗽哪里有养上这么久还不好的道理?可又实在想不通原因在哪里,只说了句“那平时你好好休养”,就转回了头。
二人慢悠悠的转了东家转西家,转了好一阵子以后抬头一看,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杜勤府邸。
孟惊羽看了一眼那杜府的牌匾就别开了眼神:“杜羡之是你朋友?”
林世卿语焉不详的答道:“算是吧。”
孟惊羽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只是叹息的语调有些奇异:“这杜勤想来也是个人物,聪明得很啊。”
看着神色微妙的孟惊羽,林世卿只得跟着点点头。
前几日晚上孟惊羽进城时火势正旺,守城军领着孟惊羽带来的人连扑了一晚上的火才灭了个干净。
城中的原住民本来就不多,却多得是商人和旅客。一旦烧毁,那就是赤、裸、裸白花花的银子。火没灭的时候,大家还能齐心协力灭火;可等火一灭,大家缓过神来,发现家里放的、自己带的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顿时乱成一团——哭天抢地者有之、当众晕厥者有之、呆愣痴傻者有之……
然而,最多的还是说道那杜家公子和二皇子孟惊羽联合了的人——否则,这位皇子殿下怎么就会偏偏赶得这么巧挑了这么个日子来袭?这杜小公子又怎么会多出个这么奇怪的赏灯的爱好?
都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一猜倒是八九不离十。
于是猜也猜完了,接下来的就是讲究了。
——你说你杜家捧个皇子的脚丫子,碍着我们什么事了?
得,现在你们家完好无损也没被烧着,可干什么把我们家都烧了啊?
百姓说的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林世卿也为这事愁了些时候。
结果次日下午就传来杜家接济百姓的消息。
林世卿听了后不由感叹: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当真是万万不能的。
杜勤的方法说难倒也不难:在火灾中受到财产损失的,无论真金白银,杜家一律赔偿。
这下,老百姓是一句怨言都没有了。
既然没有人死,这事情再大终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而且火灾的来由他们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半分证据。再说,许多人家被烧毁的那些旧物卖出去也没人要,更何况也不值这个价,如今钱也得了,还愁以后不能过得更好吗?
破财消灾。
正是商人本色。
几乎所有的人对这结果都挺开心,不过,只除了一个人。
孟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