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棺材上方有个磨盘大小的洞，灰蒙蒙的光线顺着头顶的洞口投下来，正好落在棺材上，形成一种灰蒙蒙的视线错觉，感觉就好像是被烟雾笼罩了一样。看这天色，想必一夜早已经过去了。再看这棺材的造型，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里面躺的是钟离云升。除了他以外，谁在刘飞天的心目中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正在我望着棺材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我闻声回头一看，这时才赫然发现我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整个洞府最后的位置。因为在我的身后，还有一处巨大的空间。在距离我五六米远的位置，才是山洞真正的尽头。那个位置摆着一排竹篾编成的大笼子，这种笼子就像鸡笼子一样，不过要大上好几倍，每个笼子里面都装着一个人。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三四岁。一个个面黄肌瘦，眼含泪花。

    我大致数了一下，总共有九个孩子。想来这些孩子就是江鱼儿抓来帮钟离云升补魂的。所谓补魂，就是拿一个人的灵魂修补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大家都知道，灵魂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如果灵魂不缺，轻则痴傻，重则丧命。而对于这些被挑作九子的人而言，他们的下场更惨。一旦魂魄被强行取出，十有八九一命呜呼。看着眼前这些鲜活的生命，我心中登时掀起滔天巨浪，刘飞天！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我怎么捂都捂不热啊！造孽啊！这个钟离云升到底会什么妖术，为什么把刘飞天变成了这个样子？

    撇去阴谋不讲，静下心来以后，我的心中对刘飞天还是有千般不舍，我强迫自己去恨他！可是，一旦这些恨停了下来，我的心就疼的厉害！对于他的拳头，他的阴谋才是对我最深的伤害！那种伤害留在心间，永远不会消失，只会长成更深的沟壑。

    孩子的哭声陡然又响了三分，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现在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除了刘飞天，还有这些孩子。看看自己的鬼样子，现在的我该怎么救他们？动都动不了，又拿什么来救？

    可是这些孩子，终归不是大人。他们面对危险和恐惧，唯一的能做的便是哭泣。我看的于心不忍，出口劝慰道：“好了，你们别哭了，等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不知道自己的话，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一夜都过去了，千尺幢还没找到这里。证明这个山洞与众不同，纸鹤追踪术怕是找不到这里了。可是，我现在又能怎么安慰他们呢？只能骗骗他们，顺便骗骗自己。但愿，第八魄真的能帮我分出六魂吧！

    哭泣的小男孩，慢慢的停下了哭声，泪眼朦胧的望着我：“哥哥，我饿——”

    “饿？”我以为他是吓哭的，现在看来是饿哭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饿哭了我更不好哄，我身上哪里有什么吃的啊？

    这时，一旁一个稍长的孩子说道：“大哥哥，你不知道吧？我们从来到这里，他们就没有我们一顿饭吃，都快两天了，我们一顿饭都没有吃。”

    两天了？一顿饭都没有吃？我听到这里简直把肺都要气炸了！要人家的魂魄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口饭都不给吃呢？

    “吃什么饭啊？一群将死之人，吃了也是浪费！”山洞里面传来一个傲慢无比的声音，光听这欠揍的话语内容，我就能猜到是江鱼儿！孩子们似乎对于这个声音很恐惧，登时安静下来，一个个抱着身子缩在笼子里面，目光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的脚面，头都不敢抬。

    我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扭头望向江鱼儿。她的手中捧着拎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了不少吃的东西。观望间，她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懒散的将袋子往我面前一丢：“吃吧！刘道长让我给你送来的，里面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我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矿泉水、辣条、干脆面……

    还真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不过是十年前我爱吃的东西罢了。直到这时，我才见识到时间的强大。它可以在流逝中改变着我们，连我自己最爱的吃的东西，都早已被改变的面目全非，又何况是一个人呢？

    我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东西，直接丢给了那些孩子们。江鱼儿的对于我的这个举动，似乎格外的愤怒，作势要上前去抢，我赶忙喊住了她：“江鱼儿，你也是身为父母的人，你就不能给江泯之积点德吗？”

    江鱼儿听了我的话，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透过她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她内心的挣扎。无论一个人有多坏，有多冰冷，孩子永远是他们的软肋。现在的江鱼儿已经不再只是幻重，她还有一个身份叫作母亲。她原地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退了回来。事情证明，我猜对了，孩子就是她的软肋！

    “东西我帮你送到了，是你自己不吃。一会儿刘道长怪罪下来，可没有我什么事情。”

    “呵呵”我自嘲的笑笑，眼前忽然恍惚起来，我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刘飞天带我去赶集。那些年的他，就像是一方太阳，撑起了我童年所有的温暖。一晃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初心不再。想到这些，我心中那柔软的部分，又疼了起来。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心里面明明想听他的解释，可是嘴上却硬的像把刀子：“一个将死之人，吃与不吃，还有什么区别？”

    我说的言不由衷，却肝肠寸断。我终归还是忘不了他的好，所以就连他的坏也一并承担。

    不知道我那句话触动了江鱼儿心中的那根弦，她变得安静下来，目光中多了几分无奈和惋惜：“其实，我看的出来，刘道长很在乎你，他并不想杀你。你为什么不能替他考虑考虑呢？你和云升都是他的儿子，手心手背哪里不是肉？最关键的是，云升要死了，而你还好好的活着。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云升呢？”

    哼！我原本刚刚还对江鱼儿有一丝好感，可是听了她的话，我实在是气的够呛！我真的佩服江鱼儿颠倒是非的内力，怎么说来说去，反而是我的错了？我被人整整忽悠了十年，我找谁说理去呢？他钟离云升的命是命，那我呢？我就活该成全了他，委屈了自己？我凭什么啊？

    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派江鱼儿来说服我呢？以我对刘飞天的了解，他是轻易不会求人的。而且，我们两个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他更不可能来求我。那么，他现在为什么要托江鱼儿说服我呢？想来想去，我把目光投到了中间的那口白玉棺材上！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让刘飞天低头，估计只有钟离云升了！

    我想我知道刘飞天为什么派江鱼儿来说服我了，只是知道了这个原因，我心中反而更加不好过。因为他对我的所有的好，前面都加着钟离云升四个字。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我越想心中越气，不耐烦的瞥了一眼江鱼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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