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更是春风得意,也有意无意地提点韩阳也往医药方面靠拢。
李艳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丈夫为何“无缘无故”收养一个乡下孩子,还对那孩子那么好。过去的事,她不追究,眼前能抓住的才是最实在的。她爱她的丈夫,爱这个家,她能忍得了曾经的同床异梦,忍不了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家业落在别人手中。
她知道如何平衡一家人的需求,十几年来的相安无事也证明了李艳在家庭方面的确很出色。只是近来,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清晰地感觉出一种危机正慢慢地朝她走来。
一次晚饭上,李艳照例给丈夫,两个孩子夹了菜。笑吟吟地问了韩阳的功课,又假怒批评了花枝招展的小婉“你这孩子,越发的出格了,整天把自己弄得像个大花猫!”
“妈咪,什么大花猫,这叫潮!”小婉伸手对光看了看自己新做的美甲撒娇道。
“好好好,妈妈是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爸就你一个孩子,将来公司还不是会交给你!”李艳停顿了下,又往韩阳碗里夹了块鱼,“多学学你哥哥,安稳点,好让我和你爸省省心!”
“什么公司不公司,我是不感兴趣,我励志要做一名有格调的模特!”小婉给自己夹了块红烧肉,“妈咪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
“你这孩子!难道……”
“咳咳,吃饭的时候就认真吃饭,瞎扯什么!”王家平干咳几声,打断了李艳。
李艳也不再说话,聪明的人都知道适可而止。
一家人安静地吃了饭,最后韩阳起身“爸妈,我大学想读建筑。”
王家平自然是有点失落,李艳却高兴了,一个劲地点头,“建筑好,建筑好,这些年房地产行业是越来越繁荣了。我看我们阳阳呀,肯定有出息。”
乡亲们都说韩阳命好,进了福窝了,在省城吃穿不愁,干爹又做着大生意,可不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祖坟冒青烟了么!
只有韩阳知道,这幸福的生活中总是夹杂着噩梦。叫一个曾经破坏了自己家庭的男人爸爸,这种滋味当真不好受。
当年林黛玉进了贾府,表面风光,又惹人爱怜,但还不是要处处小心,时时提防。
韩阳不是林黛玉,他也不敢脆弱。六岁以后的生命里,他就学会了隐忍和克制,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冷峻又服从的外表下,盘踞着一个巨大的梦。
他不感激王家平给他的一切,在他看来这根本弥补不了他内心的缺失,他所有的不快乐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他恨透了他,但是又离不开他!他在这个别人的家里温顺,却无比期望自己羽翼丰满的那一天,那一天,他要摆脱这里的一切!
女人的喘息,赤裸的身体,湿 热的气氛,忘情的交缠。韩阳已经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他长大了,明白了这是怎么样的一回事。这种淫糜的场面恶魔一般时时在韩阳脑海浮现,侵袭着他,折磨着他。
那个手把手教他写字,笑起来像桃花的妈妈死了!漂亮的女人都是毒蛇。
韩阳心上的那张网牢牢束缚了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总是藏在黑暗的山洞里,阴冷潮湿,孤苦无依,阳光有时会在他头顶,他却蜷缩着不敢伸手,连看一眼都觉得惶恐。
太美好的东西都是假象,都太容易消失。
直到有一天,山洞外面飞来一只小蝴蝶,它轻盈柔软,上下翻飞,带着生命的气息和清新的味道。隐隐地召唤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抬头,第一次看到了光明!
就是那一眼,让他灰暗的生命里有了色彩。
也是那一眼,后来成为两个人的劫难。
大明桥上,一个穿着淡紫色棉麻长裙的女孩,仰望天空,对着他的方向用手势比了一个心形。
虽然,女孩并没有看到他。
冷风终于把沉浸在回忆中的人吹醒,韩阳起身收起石凳上的课本,用纸巾擦了擦,重新抱在胸前,径直离开,“我为甚么要和你讲这些。”
“韩阳!”白月紧跟几步,她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哽住说不出话来。
前面的背影停下了几秒钟,又无声地走了。
白月怔怔地站着,好久好久。
一滴眼泪落在满是枯草的土地上。你相信么,阳光就在你身边,只要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