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韩阳又狐疑地走近客厅右边自己和妈妈的房间,门虚掩着,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韩阳怔怔地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堆凌乱的鞋子和衣服,顺着地面蜿蜒的痕迹,韩阳的眼神落在那张不大的旧床上,它正吱吱呀呀唱着难听的歌。
一个女人上半身倒挂在床沿,是韩阳的妈妈。她闭着眼,喘着气,没有穿衣服。一个同样赤 裸的男人附在妈妈身上,大汗淋漓。他们的四肢交缠在一起,样子古怪而可怕。六岁的韩阳朦朦胧胧地还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真的吓坏了,以为妈妈要死掉了。
床上用力纠缠的男女还未看见韩阳,依然在忘情地宣泄。
三只轮子的小汽车掉在地上,七零八落,惊恐的小韩阳开始放声大哭。
床上的女人警觉地睁开眼,嘴一张一合半天只吐出两个字“阳阳……”
随着小汽车一起七零八落的还有韩阳的无忧的童年和无尽的快乐。
一会儿三婶来了,三婶来韩阳家从来不打招呼,想用什么想借什么随手就拿走。就仗着韩为民结婚时候她帮衬着“出力又出钱。”把一家人的圆满全归到自己身上。
她听到哭声,跨进堂屋,当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指天指地骂骂咧咧一顿出去了,还顺便顺走了桌子上择好的一把青菜。
三婶走后不一会儿韩阳家的院子就挤满了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妈妈和男人被堵在卧室里,他们用尽各种难听的语言,像污水一般泼来。
男人竭力护着桃李,却被蜂拥而上的几个汉子,打得头破血流,晕厥了过去。
总之那天下午家里太热闹了,知道现在韩阳想起来,脑袋还是嗡嗡作响。
几天后的早晨,老韩死了。被发现时,他躺在床上,一根绳子的两头各绑了两块砖头,横跨脖子,半张着嘴,样子可怖又可怜。不能动弹的老韩,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后来,韩阳经常听到有人说什么潘金莲和西门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还是有人不时地提醒着他有这样的一个故事。
最可恶的是那群一直要好的小伙伴,经常指着他喊,“看啊!她妈妈是个不要脸!”
“她妈妈和别的男人睡觉,还害死了他爸!”
“他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饿儿子!”
……
然后,三叔三婶带着一群人来了,把能搬走得全搬了。说这宅子是老韩家的宅子,不能让外姓的人霸占了去。他们撕扯着妈妈,桃李一头漂亮的头发被三婶用剪刀剪成了狗啃样。
再后来的一个下午,桃李洗了澡,换上多年前的雪纺连衣裙,她把头发往后拢起来,又漂亮得像一个小姑娘。
她笑着说“阳阳,妈妈要走了,如果阳阳想妈妈,就去后山的桃园,妈妈就在那里。”
那天傍晚,三叔三婶和一众村民在后山一株桃树下,找到了桃李,她已经死了,表情淡然,身上飘着片片花瓣,右手腕下方是一滩殷红的血。
从此以后,村里就谣传这棵桃树下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的地方。
小小的韩阳恨透了这棵桃树,他不止一次拿小刀在这棵树上刻啊刻,真希望能把它刻死。这棵树却坚强的很,似乎还越开越起劲了!
后来的后来,村里的桃园成了城里人赏花采摘的好去处,年年一大批游客给小小的山村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那个丑恶的传言也被人默契地遗忘了。
谁也没再提起曾经有一个叫桃李的女人。
就像风刮过尘埃,了无痕迹。像那滩血水,无人清理,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那段日子对小小的韩阳来说像是一场看不懂的电影,来不及看清前一个镜头,后一个镜头就砸了过来。
等电影完了,人也就散场了,他们会去另一个角落,一边传颂,一边遗忘。
这段旧事,只在韩阳的心里结了一张网,迷迷蒙蒙地糊住了他的的心。从此他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有冰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张网,愈织愈厚,愈织愈大,渐渐阻拦了阳光和鸟语花香,他曾经以为黑暗是最可靠的保 护伞,可怕的是,有人在他的网外强力捅开了一个洞,并且硬塞给他一个巨大的诱惑!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