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嗔道:“你这嘴呀,越老说话越甜,惯会哄皇额娘开心!”顿了顿,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把我当作亲额娘的?”
弘历想了想,回答道:“就在第一次见面不久,那天夜里儿子高烧不退,多亏皇额娘彻夜不眠抱着我降温,否则我可能会烧成傻子。在那一刻,儿子把您当成了亲额娘,也多么希望您能当我的额娘,幸好皇阿玛成全了。”
说着,弘历凝望着冰凝,诚恳道:“这辈子能当您的儿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与幸运。”
冰凝也感叹道:“能做你的额娘,也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冰凝看着弘历的目光突然变得哀婉与不舍,低柔婉转道:“弘历,皇额娘想抱抱你,就像当年发高烧抱着你一样。”
弘历下意识感觉皇额娘和以往不同了,心里竟不自觉地涌起凄凉与哀伤,愣愣在她面前弯下身子。
冰凝紧紧抱着他,一时间百感交集,眼眶中泪水打着转儿,最终缓缓流下了。
天道当年给她下了禁制,肉身衰亡,元神飞升,她刚开始还怨恨着,现在却深深感激它的安排。
肉身在适当的时间衰老逝去,她就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至爱死在自己面前,不用去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真真是极好的!
抱了许久,冰凝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弘历见她脸色泪痕斑驳,忙惊问:“皇额娘,您为什么哭了?”
冰凝用袖子拭了拭泪,含笑道:“皇额娘没哭,只是皇额娘老了,眼睛不好,容易见风流泪。”
弘历听了,立刻让守夜的太监将明花窗关掉。
冰凝道:“弘历,皇额娘累了!”
弘历忙道:“儿子侍奉您歇息吧!”
冰凝点了点头,弘历便扶着她的身子平躺下来,说道:“您好生歇着,儿子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给您请安。”说着,拔步便要离去。
冰凝忙拉着他的袖子,低弱道:“今晚……能不能守着皇额娘,就像你当年发高烧皇额娘守着你一样。”
弘历顿足,柔声道:“当然可以,只要皇额娘愿意,儿子可以天天守着您。”
冰凝微微一笑,道:“好孩子!皇额娘累了,要睡了!”说着,很快便睡着了。
弘历坐在床头,静静守着她,一步也没离开。
半夜,冰凝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只见弘历呼吸均匀,沉睡正酣,毕竟是个七十岁多的老人了,哪能熬得起夜啊。
冰凝随手从床边取来一件玄狐皮大氅,轻轻披在他的身上,凝视着他日渐垂老的脸庞,心中一叹,儿子都老了,我活得太久……也该走了。
冰凝拉着五福捧寿缂丝如意锦被盖在身上,嘴角扬起一抹眷眷不舍的笑容,眼皮子便缓缓阖上了。
第二天清晨,弘历转醒过来,见到冰凝平静躺着,脸上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微觉情状有异,伸手探入被窝一摸,她的手竟是凉的。
弘历惊骇不已,转而伸手往她脸上摸去,她的脸也是凉的,忙不迭掀开五福捧寿缂丝如意锦被,却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僵冷了。
弘历脑子如遭雷轰,一瞬间站了起来,披在身上的玄狐皮大氅顺势掉在地上,他大声唤道:“皇额娘!皇额娘!您醒一醒,您别吓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