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孤魂这种残忍阴毒之辈,心如蛇蝎之徒,别看他平素也有一番英雄气势,说气话来也是慷慨豪迈,可是他的睚眦必报,不容有一丝他人反对自己的可能的严厉,丝毫不比锦衣卫东厂的主子,还有望之不似人形,闻之无有人声,行事刻毒断子绝孙的太监阉贼们更良善一点点。
他决不能让武林安定,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机会,他也要因此撬动无限大的风潮风浪,来掀起遮天蔽日,覆雨翻云,天裂地变的血海涛涛,酿成千万人头落地的惨祸,来从中攫取不可告人,不可示人的私利,来彰显他贪婪淫邪的欲望。
墨孤魂的出现,本就是中土文化的痞子流氓,拉大旗作虎皮的皇权文化和无法无天又无知无耻的草莽山大王文化生就的怪胎,他更糅合了墨家秘不示人的宗派风尚,墨孤魂可以说是这几种祸害中土数千年的邪毒之集大成者,他足以让古往今来被称为篡逆奸恶的董卓曹操蔡京严嵩秦桧之流相形见绌,足以让东方不败与任我行这等也称得上枭雄流氓的角色成为陪衬,也足以让厚黑无形的刘玄德宋公明这等外示仁义内怀奸诈口称忠君爱国之徒的表演逊色三分,也足以让千古名伶的演技匍匐于地上。
在墨孤魂的眼中,安定意味着彼此相安无事,意味着彼此罢战不争,彼此开始休养生息,彼此也开始猜忌对方实力的发展,因为怀疑,必然要探查对方的虚实底细,也因此要建构数不清的明探暗探流星探,也因此要豢养无数的打手奴才,这些打手不但要有对敌残忍狠毒的本性,还要武功高强。
到了紧关节要之时,还能够做到大义灭亲,六亲不认,至少会觉得即使是爹娘老婆儿女虽亲,但不如墨尊墨孤魂亲这简单朴素的常识。
要教导属下和贴心的奴才们违背人性常识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般的奴才也仅仅只需要尽忠职守罢了,跪下的是身体,灵魂尚且保有自由,可是到了墨孤魂这里,不仅仅要身体下跪,还要求你精神灵魂上五体投地。
当那些以为可以阿谀巴结墨孤魂上位能够获得荣华富贵和权力威名的钻营之徒忽然发现墨孤魂选拔奴才的标准迥异寻常掌门,甚至皇帝老儿的时候,他们才大呼上当,才大感后悔,当然,这种上当的感觉,后悔的痛楚已经无法宣泄,也不敢使于外人,一旦被其他墨家的奴才们侦查德之,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名。
原来获得了荣华富贵和权力威名,不但要搭上良知和人格,还可能搭上老婆小娘而女儿,甚至连灵魂都要卖给墨孤魂,而且不得赎买。
墨孤魂知道,当相安无事的时候,既定的不可测的隐忧就形成了,未能查察的帮会也就坐大了,那些本来独木难支的势力也开始获得喘息壮大的机会了。
本来不会对墨家大业产生危害的小小蝇虫,又会变成硕大无朋的白蚁硕鼠,他们开始啃食蚕食墨家的千秋基业,墨家江湖的忠心耿耿的墨尊金卫和麾下将会开始沉湎安乐,腐化心智,再也生不出来上马抡刀,为墨尊一统江湖,凌压天下,火并江湖,刺枭雄英雄于马下的雄心壮志。
安定开始败坏墨家江湖的高贵圣洁的血液,安定永远是毒杀英雄豪杰的慢性软骨散,安定是腐蚀丧志的毒药。
楚霸王因此耽搁于楚地香艳旖旎的笙歌,陶醉于虞姬楚女的温柔如水,最终面临四面楚歌,自刎乌江的结局。
匈奴突厥这些盛极一时的草原帝国也因为沉醉在敌人的和亲与汉人的贿赂,熏熏然薄醉于汉人的美酒佳肴和优雅多姿的礼仪中不能自拔,而失去了积极进取的雄心壮志,最终成为湮灭于草原大漠风沙里的金帐与青史上消失匿迹的传说。
墨孤魂自认是天下第一英雄,虽然他这位天下第一英雄比不上富有四海的当今皇帝,也未必比得上当年号令天下群雄,与伪晋抗衡四十年,文采武功俱为当时第一,有降龙伏虎之能,御剑飞仙之功,仅以个人气度风神便能驱驰武林群雄为其奔走,重新肇造墨翟以后的江湖的诸葛青阳。
可是因为被佞幸之徒包围的时间久了,被阿谀拍马的风气给沉迷的不能自拔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天下第一英雄,墨孤魂都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英雄。
天下更有多少这样的土皇帝,地不过三五里,人不过上千口,就自称横勇,雄霸的山大王土皇帝呢?
毕竟地未有千里之阔,人口未足百万的夜郎国也认为自己远比辟地万里,带甲百万的大汉帝国更加强大。
好大喜功的秦皇汉武都自认是天下第一英雄,四海之内非朕莫说,他们若知道同时代还有纵横三洲的亚历山大大帝,想必也未必敢于大言不惭,就算是大言不惭,心中总还应该有些羞惭敬畏和忐忑不安。
若是讲究统治地盘大,奴役的人口多,而不是靠着辉煌的文明好文化来评定英雄豪杰,无疑非伊丽莎白女王和成吉思汗才能领衔天下第一大英雄的称号。
只可惜,人类的万王之王非但没有尺寸之地可以统治,也没有一个奴隶可以奴役,只是他用自己宽广如渊海的胸襟气度,征服了人心和世界,别看他骑着驴驹子进入耶路撒冷时候是那样的瘦弱矮小,别看他没有威仪赫赫的仪仗队,在另一种意义上,他高大非凡,只有奥林匹亚山才能够和他比并高低,他也用自己的行动来诠释另一种英雄的定义:
英雄是靠思想伟大者,而不是靠强力著称者。
当亚历山大大帝,凯撒,拿破仑的宏图霸业灰飞烟灭,记忆在欧亚非大地上繁衍生息的人们的灵魂深处的乃是耶稣基督,乃是释迦摩尼,乃是托尔斯泰,乃是是一切有别于丛林法则的不靠杀戮而靠着灵魂伟大的英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