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信奉的是有奶便是娘,有枪便是草头王。
他们可不管什么阴鸷报应,他们只要快意一时,便要受用一时,说他们乐天,他们却未必知命。
他们非常豁达,他们可不像是秦始皇那样以为江山社稷可以万万世而为秦,他们都不是秦始皇一样的傻瓜。
他们都知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都都以为江山社稷不是一家的,他们很看得开,所以要尽情的享受糟蹋,几百几十年后,这江山很可能是刘家的,赵家的,杨家的,干嘛给别人节省保护呢?
他们不懂得的阴谋大师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大道理,当然马屁精的儒棍们自然也以帝王师自居给他们进献帝王术和愚民术。
他们如果聪明的,便会将自己掩饰成仁民爱物的贤德君王,如果颟顸大老粗的,干脆就把这些儒生的帽子拿下来撒尿羞辱。
给他们说什么得民心者昌,失民心者亡,他们会暗自笑你书生意气的无知。
在他们的眼中,在他们的道德和经验之中,民众根本就是个屁,根本就是示众的材料,他们除了勤劳的耕田,收获粮食,上交赋税,贡献子女玉帛以外,他们不过是暴君统御下的亿万黎民中的一个凑字数的蚂蚁子民。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彰显雄主圣君一统河山的大气象,他们生存于帝国之上就是凑齐盛世有多少人口蕃息的增长基数,藉此夸耀盛世堂皇。
他们才不信什么百姓是水,他们是舟,百姓可以颠覆他们,这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的瞎话。
因为颠覆历代历代的君王朝廷者,从没有一个是百姓,与其说他们与臣子臣民共天下,不如说他们与流氓无赖共天下,在他们的治下,无赖和杀人不眨眼的流氓酷吏的作用,远比什么贤臣义士作用要大得多。
他们的世界如同江湖世界,只是不显得那么真杀实砍抢地盘的赤裸裸,他们与民众故意拉开距离,以保持他们的神秘,以让民众对他们的无赖与贪婪保存无知。
否则民众知道他们胡闹的离谱的事儿的话,民众会目瞪口呆,会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正义必胜,邪不胜正的这些看似天经地义的道理的。
如果那样,任谁也不再有平安王道,因为天下朝廷存在的基础便是他们能够糊弄百姓,能够让百姓以为他们是真理的化身,以为他们是最后裁决正义的圣君清官。
亡国之君之所以亡国,就是因为失去了这种愚弄百姓的能力,让百姓彻底失去了对他们寄予的最后裁决者的希望,无论是隋炀帝,还是崇祯皇帝,正是失去了这种能力,最终才死于非命。
在江湖中,谁拥有了无敌于天下的武功,谁便是这个世界的霸主,谁能够纠结亡命徒之众,成立最大的山头帮会,谁便是江湖中的英雄豪杰。
皇帝们只相信自己有了足够强大的刀剑,就天下无敌,谁要是敢于觊觎他们的权柄或者刀剑,他们便会让你死的难堪,甚至尸骨无存,甚至生不如死。
无论你是他的亲爹亲妈,或者是手足同胞,妻子儿女,都是一样,在权力场上,是没有什么亲情友情夫妻之情可讲的。
他们明白,民众就算是不堪他们的无耻蛮横,可也得安心屈服忍耐顺从。
首先,民众便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们一盘散沙,自从墨翟之后,郭解朱家沦丧,所谓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便敖而无足数。
更何况,民间已经不再是郭解朱家能够潜隐的民间,江湖也不再是古风犹存的江湖,江湖已经变成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流氓们无恶不作的江湖,江湖道义,武林规矩,已经变成任人揉捏曲解的道义规矩,江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人怀着要一统江湖野心的群雄逐鹿的中原。
民众必须忍耐暴君的横征暴敛和极尽奢靡贪婪的另一个原因是,民众知道他们的强盗本性是真敢对民众举起屠刀的,不要被他们说什么百姓乃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的假惺惺的话语蒙骗,当然这些聪明的民众只要能如猪猡一样有一口饱饭吃,他们也绝不会不逆来顺受的,民众知道,暴君皇帝们的刀剑是随时会砍向他们这些所谓的赤子的身上的。
暴君们所谓保家卫国的百万军兵,暴君们仗凭的洗雪国耻的铁甲雄师,其实主要是为了弹压怨怼愤怒时候的民众的,百姓才是他们最大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