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云若的穴道,此事关系甚大,他也不敢做主,看看薛大老板的房间里,灯光已经熄灭,他不敢打搅,索性等到明天再说吧。
他长出一口气,向他的小跟班小康使了个眼色,小康长相英俊,面如傅粉,贵在机巧伶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见到靳芳流挤眉弄眼的模样,早已经心领神会,向他点点头,那意思就是一切都给爷准备好了,请爷赶紧去休息享用。
靳芳流色欲昏头之下,也忽然忘记了,小康的精明和眼神,还有动作,多像是昔年的自己,曾几何时,自己在师父薛大老板跟前,不就是小康的动作,小康的行事为人么?
也许自己身处云端太久了,都浑然忘记了为什么自己将小康留在自己的身边的缘故,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今日的小康,何曾不是昔年的自己呢?他的卧房,隔着师父的鸿鹏堂足有四进院落,他便是为了做事时候让师父看不到,听不到。
房间内光明如昼,装饰华丽,墙上是落地的雄鹰振翅图,窗户上全部都包着一层牛皮纸。
今年天气反常,初夏的天气并不显得多么的炎热,何况连日暴雨,黄河泛滥,反倒显得有点潮湿阴冷。
虾米须的蚊帐,金钩倒挂,闪着光泽的大红被褥,床边坐着瑟瑟发抖的是两个身着绮罗轻纱的曼妙女子。
她们薄施粉黛,那股形容模样犹如正在等待暴徒和君王的临幸蹂躏,更像是忐忑不安,还不知道夫婿是何等模样的新娘。
如果揭开盖头,是黑面李逵,是蓝脸窦尔敦,她们真不知道此生该如何过去,纵然无法接受,也只能忍气吞声,换了由人。
她们的眼神哀怨而害怕,她们仅仅是猎物和货物而已。
她们在等待着不幸的降临,既然已经经历了丧子亡夫之痛,既然已经被家人父母不顾人伦,无情的抛弃,因为祈求活命口粮卖给了别人,既然最为悲惨的人伦惨事已经经过,那么世上还有什么更大的不幸值得去躲避拒绝呢?还有什么不能去苟且的呢?
人生来的确是有尊严的,人的确也不是牲畜,只是当人的基本吃穿都顾及不到的时候,人比畜生的尊严还会高一点么?
她们身为女子,自然知道人家买来她们是做什么的。
只不过乱世零乱,盛世亦飘萍,既然此时的洪祸已经无穷殆尽,接下来的坎坷命途也已经注定,既然看不到头的黑暗让人窒息,那么为了活命,仅仅只为了吃口饱饭,在天灾人祸,滔天洪水之下得一个生机,那么凭着自己的姿色容貌来换取生活,来强作欢颜的逢场作戏,又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呢?
指摘她们为娼妓下贱的仁人君子,狼心狗肺,男盗女娼,自以为凭着什么贞洁大道,自以为手握道德大棒就能指挥若定,横冲直撞,他们的刚愎自用和无耻又有什么值得去顾及的呢?他们若是沦落,岂不一样的卖身为奴,甚至出卖灵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