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眨落后仰头苦笑了一下,“这些天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以皇上那样清淡的性子,几天的工夫,远不至于如此上心。”
“是。”蒋熙元想像以前那样替她抹抹眼泪,如今却又隔了身份,只得作罢,“我怕你莽撞了,不可收拾。”
“如今不会了。”咏薇把眼泪擦了去,仰起头道:“若没有哥哥那封信在先,我也不会与她相熟,若不相熟,怕真会觉得她是那种狐媚钻营之人了,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她沉默了一下,“我对她讨厌不起来,可是,也喜欢不起来了。”
“这样也好。”蒋熙元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苦涩。忆及自己与夏初的过往种种,半是感慨半是劝慰道:“情爱一事往往也不是争来的,该是你的迟早会来,不是你的……,任做什么也是徒劳。”
“道理我懂……,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聊了这一会儿的工夫,见远处有小黄门捧了折子往这边来,蒋熙元身为外臣与皇后说话说的久了怕又无故惹出是非,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出宫去了。
咏薇看着蒋熙元远走的背影,思忖了半晌才低声对芊芊道:“芊芊,我怎么觉得……”
“娘娘觉得什么?”
咏薇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回去吧。”
蒋熙元回京了,带来了更为详尽的关于青城郡一事的奏报,被苏缜按在了自己的书案上。转过天来便着中书省拟了旨意,封了蒋悯正三品上护军的勋官,擢升蒋熙元入尚书省任左丞,军中有功者待回朝后皆有封赏。
左丞这个位置虽是正四品,却可掌吏部、户部及礼部之仪,纠正省内,刻御史。景国开国以来,还没有以蒋熙元这个年纪入尚书省,坐到此处的。
一时间蒋熙元又炙手可热了起来,朝中那些当初主怀柔政策的人像是得了失忆症,闭口不提当初,只道皇上英明万岁,蒋大人年轻有为,栋梁之才。
苏缜在上朝时拿了蒋熙元带回来的奏报,痛陈了此次青城郡之乱的教训,将吏部尚书以失察渎职之罪免了官。又指言路不畅之弊,把尚书令刘大人批了一通,下旨广纳除弊清疴之谏。
京中官员嗅到了风向,很快便开始有折子递了上来,谏言的不多,弹劾的不少。这里有政治投机的,有真看不过去的,当然更多是蒋熙元和苏缜私下里授意的。因着蒋熙元被安在了尚书省,这些折子倒是没人敢再压着了,十之八九都到了苏缜的龙书案上。
弹劾的对象从青城郡的郡守郡尉,继而牵扯道京中户部吏部侍郎尚书,然后便到了三省中的那些实权大臣。这里有贪墨受贿的,有渎职卖官的,有圈地欺民的,在苏缜的鼓励下,连停妻另娶,宠妾灭妻这类的事也都来了。
那些老臣人人自危,亦是四处搜罗积极反击,官场被搅的十分兴奋。
苏缜把折子扔给了尚书省,责令三省并吏部刑部详查,凡被弹劾者一概避嫌,不得染指。经此一排除下去,这事儿最后就落到了蒋熙元的手里。
弹劾蒋熙元的不是没有,但蒋熙元做官时间不长,又没娶个媳妇,说来说去也总是他在府衙任职时的那次骚乱,苏缜一句此事已有惩戒,不必再提,便过去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之快,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实际的证据一早已经备好。还未等那些被弹劾的官员开始处理自己的一屁股烂账,旨意便已经下来了,罪责轻些的降职或者免官,窟窿大的,包括了尚书令、中书令等几个位高权重之人,都被拿进了刑部大狱,只等着问罪了。
空缺下来的职位很快便被补了上去,到处都是上任的三把火,三省六部一改旧日里的拖沓推诿,官场中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侥幸还留在任上的老臣都夹了尾巴做事,而新人自然知道谁是老板,苏缜的权力回收的十分见成效。
然而就在这一切向着预想中的结果推进时,有一封奏报被送了上来。奏报中说,青城郡郡守孙尤梁在押解入京的路上被杀了,凶手未能抓到。
青城郡的郡守和郡尉都是重罪,郡尉自知逃不过去便自裁了,这孙尤梁没这个胆子和魄力,逃往外郡时被蒋悯擒了,派了一个军校和六个士兵押送回京。
原本进京也是个死,但死在押送的途中却是另一回事。苏缜捏不准这是怎么一回事,便让京兆尹姚致远派人去查看一下。
姚致远那边刚派人动了身,便有人报案到了府衙,新任的户部左侍郎被杀了。府衙这还没开始着手查案,转天,便又有吏部员外郎和工部侍郎死于街巷。
一个或许还可能是个刑事案件,但接连死了三个京官,这事情可就大了。官场中一股恐怖的气氛蔓延开来,把刚整饬一新的气象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