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不是在宫里。
苏缜松快地笑了笑,“暂且先在这里住下,过些日子我让安良给你换个宫室,内廷这边人多,免得你疲于应对。”
“皇上。”夏初听他这样一说,便敛了敛心神,犹豫了一下道:“我并非不想见皇上,更谈不上讨厌。只是,我没想过要在宫里相见。皇上封了我女官,自是为我思虑了许多,可我……并不想入宫。”说到后面,夏初便在苏缜的注视里稍稍侧开了头,声音也渐次低了下去。
话说完,屋里霎时便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听苏缜轻声地道:“夏初,你抬头看着我。”
夏初抿了抿嘴唇,踌躇了一下才抬起头来,苏缜的神情便撞进了她的眼里。他唇边有一抹极清浅的笑意,目光像月华下一弯清澄的湖水,无端地让人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心疼了起来。
两厢凝视片刻,夏初忍不住想要躲开这目光,却又听他浅声叹息般地说:“你知我心意。是吗?你心里也并非对我无情,是吗?”
夏初的心重重一跳,没有应声。
“所以我接你进宫,所以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想你在我身边,我想我可以转头便能看见你,可以伸手便护着你。你在府衙被人围攻,你受伤,你被人诬蔑,我心很牵挂很心疼。我派人偷偷的去看你,可那毕竟不是我自己。我发现我连关心的权力都没有时,可知我有多恨。”
苏缜说的很轻很慢,像是娓娓道来,却字字投进了夏初的心底。她闭上眼睛低了头,紧紧地抿着嘴唇,努力的将眼泪咽了回去。手足无措地抚住自己的额头,怕苏缜会看见自己的表情,却按不住自己指尖的轻颤。
“可否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的、光明正大的喜欢你。我不想总沉浸在过去的苦涩里,不想永远只有那告别的回忆。我是一国之君,我可以勉强所有人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可我不想也不能勉强你的情感。”
苏缜将夏初的手轻轻拉下来,抹了抹她眼角的晶莹,“不做妃嫔,哪怕只是让我看着你也好。如果哪天你告诉我,你不想再见到我,你讨厌我……,我送你走。夏初,可以吗?”
苏缜握着夏初的手,那枚紫玉的葡萄坠子悄然落在了她的手上。夏初泪眼迷蒙地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心很疼。他是她的人间四月天,最初美好如林间清风般的悸动,为他笑过哭过牵挂过。他没有对不起自己,他没有做错过什么。缓缓诉情深,寥寥几语中却满是如履薄冰般的谨慎。话里没有乞求,可那每一字每一句又都像是乞求,这一国之君近乎卑微的姿态。
说不出可以,说不出不可以。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缜替她拭了泪,不知是该安心还是应该难过,默然半晌,只道改日再来看她,便匆匆而去。他怕自己再这样面对着她的泪眼,会抑制不住紧紧拥她入怀。
夏初捂着脸无声地坐在床沿,心如乱麻,情感与理智似乎已双双崩溃。她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糊涂,什么都想不明白。
姜尚仪将夏初安排在尚仪宫之后,便去了最高尚宫处回了这件事。回事之后又问这新入宫的夏初为何一来便是从五品的典侍。宫规不清,礼仪不晓,如何当得了典侍之职。来日若是捅了篓子出来,她担待不起,也不愿担待。
安公公固然是御前的人,但监司从不插手内庭之事,现下开了这样的先河,若是将来哪个大太监都要插了人进来,内庭早晚沦做了监司的附庸。且不说这夏初究竟何人,这般入宫又是谁做了暗中的打算。
最高尚宫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完后不咸不淡地道:“姜尚仪为内庭之事真是操碎了心,还是从前那刻板的性子。既如此,不如姜尚仪出面去与安公公说上一说?我也没的所谓。”
这最高尚宫原是与她一起入宫的宫女,当初攀上了德妃的关系,后来皇后薨逝,德妃理了六宫事务,便将她提拔到了最高尚宫的位置上,生生地压了姜尚仪一头。
两人明里暗里的多有不对付,姜尚仪对她并不服气。现在自己自忖为内庭所想,却碰了这么个软钉子,憋了一肚子气便走了。回了尚仪宫,她坐在自己的屋里用扇子猛扇了一通,盯着书案上的几本名册,想了想,便拾掇起来出了门。
咏薇在凤仪宫里正在跟尚宫局核对各宫宫室,理了之后道:“今次招考的采女不知道有多少,够不够用。”她转头对芊芊道:“今儿就算了,明天让尚仪宫的来一下,若是不够分恐怕还在再招才是。”
正说着,就见凤仪宫的宫门少使打帘走了进来,福身道:“皇后娘娘,尚仪宫姜尚仪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