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陶骧已看出她脸色不好,跟着下车,让司机先走了。
静漪疾走两步,在路边扶了树干,弯身便吐起来……她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吐的几乎全是酒。
陶骧撑着伞,轻拍着她的背。
树干湿冷,她被冰了似的,身上发抖。明明吐的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还是觉得恶心,冷。
她看着落下来的雨滴,溅到他的鞋子和裤脚上。
宅子里的路灯昏暗,他手里的油纸伞几乎是透明的……她擦着下巴,仰头看着油纸伞上的图案。
清秀的菊花,枝叶纤细,本是很好看的。
陶骧看着她望住伞发怔,伸手要扶她,她却躲开了。
陶骧眉头一皱。
“我没醉,这是在家里,也不用做给别人看,省省力气吧。”她说。
“你站住。”陶骧说。
她已经走进了雨中,并不想等他。
站住……谁都有资格命令她站住……她偏不要,“我今天陪着你演戏,也累了。二哥和二嫂总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他步子大,已经走到她身旁,并没有再强迫她站住,伞遮到她头顶。
“过了今晚,人人都知道,七少爷是春风得意、稳重不足,随便就能带个女人玩空中游戏;七少奶奶轻浮孟浪、端庄不够,一点不像大家闺秀……这样的一对,远不足以担大事呢。是吧?这样的闲言碎语,应该是在你计划之中吧?”她微笑着问。
陶骧看了她。
他不说话,静漪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正确。
她笑笑的,说:“可是有什么用呢,西北军不迟早是你的?迟来的韬光养晦,便是欲盖弥彰。你不懂?”
她摇着手,往屋内走去。
门口人影一闪,她看不清那是谁,或许是尔宜,也可能是哪个下人……她笑着说:“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这才刚刚开始……”
陶骧走在她身后,听她低声说。
她没有回头看他,所以也就看不到他阴沉了的脸……
陶骧走了几步,又听她问:“我究竟是有多像她?”
“谁?”他问。
“谁……”静漪重复着这个字。
他们站在了枇杷树下,她触手便可摘到青涩的枇杷果。
甚至有一种淡淡的甜香,也许是她醉意朦胧,产生了美妙的幻觉……
“她呀……”她抬起手来,摸上他的下巴。温热的皮肤,有一点粗糙。那天下午,他带她去机场,天气真好。有点太好了,晒的他脸上没有被墨镜遮住的地方,这两天成了象牙黄色……他是很白净的。“虽然知道你是做戏的……不过,你想过的,要带着的她,上天去飞一次的……其实是不是,那唯一的一个她,已经永远不能了?”
陶骧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手上沾着雨水,搓着他的下巴。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她抽手出来,指着自己的胸口,“会疼……很疼很疼……想起来,就疼……但是又不会死。我是再也看不见了……索性看不见也好;你比我惨,还要看着……更要看着一个人,分明不是,却整日在眼前……陶骧,陶骧……”
她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微笑着。
她抬手遮了他的脸,歪着头看他。
她头发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何苦来的,功名利禄,转眼成空,有什么比人更值得?没有的……”她收回手来。
“小姐!”秋薇从屋子里出来,撑着伞。
静漪回头看到秋薇,笑了笑,等秋薇过来,给她披上外衣。
“干嘛这样?我不冷,热。”静漪不要穿外衣。
秋薇看她是喝了不少酒的样子,又看看在一旁的陶骧的脸色,咬着嘴唇,
“秋薇先进去。”陶骧说。
秋薇担心静漪,没动。
陶骧说:“我来照顾她。”
陶骧的语气与平常虽然一样,还是把秋薇给吓了一跳。她有点发呆地望了下陶骧,再来看静漪。
静漪说:“你先去。”
秋薇无奈离开。
陶骧拉了静漪,两三步便将她拉着进屋。
屋子里果然安静的很。
陶骧从门边的架子上抽了毛巾下来,递给静漪,她接了,却没动,只是望着陶骧,看他擦去脸上和头发上沾的亮晶晶的雨珠,他的脸在她眼中,有些忽远忽近的……她听见自己在说:“陶骧,我不是容不得人的。”
陶骧手停了,看着她。
“我同你举行婚礼前,有个金润祺;初到兰州,我以为会多个马家瑜……结果她们其实都不能算。不过我今天正式同你讲,只要你愿意,我这里,并不成为问题。”她这才擦了下额头上的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顺着眉尖往下落,渗进眼中来,让眼睛疼。好像还不止眼睛疼,“我就同你说这些……这件事上,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你还真是会替我着想。”陶骧终于开口。
静漪看他,点头,说:“嗯。我当然要替你着想。替你着想,就是替我着想。”
“然后呢?”陶骧问道。
静漪想了想,说:“然后?要我去同母亲说么?若是奶奶和母亲那里说起来,我们成婚不过半年,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赞同……她们多半是怕我面子上过不去的。只要我不在意,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够的……”
“那你告诉我,你又在计划什么呢?”陶骧靠近了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