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样子,火红的一片,连那联珠瓶,只剩了一个,孤零零地还在那里,似乎新婚之夜的枪声都未远去……可是短短的几个月,简直沧海桑田。
她终于还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静漪来到正堂,已看到之慎立于门内,正在上香。
她走进去,看着之慎行过礼,转身望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没有像往日一样,叫他一声九哥。
之慎也并不想和她在这里多说话,他来的目的就是将宛帔的骨灰带回程家大宅。
静漪知道之慎的来意,她说:“不行。”
之慎大声说:“你不要让帔姨不得安宁!”
“我是她的女儿,跟着我,她不会不安宁。”静漪说。
之慎气极,当下也不罗嗦,喊了句:“来人!”
跟着他来这的,有宝爷和许多程家的家丁。
静漪转身挡在门前,说:“难不成在这里,就要动抢了?”
“十小姐,我们奉主子的命行事。还请十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而且说句不该说的话,十小姐,二太太一生为程家鞠躬尽瘁,小姐这么一来,二太太泉下有知,该伤心了。”宝爷说。
静漪不动。宝爷是老家人,她一向对宝爷有份尊重。他这么说,有他的道理。但是她也有她的坚持,不能听从这样的劝告。
“十小姐,别让老爷和太太伤心。”宝爷又说。
静漪仍不肯后退一步。
后退,也后退过很多回了;伤心,还有谁伤心地过她……
“小十,你打定主意是要让人看程家的笑话是嘛?”之慎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这样起,但是我也不能容忍你这样一意孤行。跟我回去,你亲自跟父亲解释。”
就在之慎要下令将她带回去的时候,陶骧从外面进来。平时不离他左右的亲随,此时一个不见。但他单独进来,却是谁也不敢忽视。
“九哥,自己家人,还是不要这样吧。”陶骧站到静漪身边。
之慎看看他,说:“静漪今天这么做,足以令程家蒙羞。”
“九哥言重了。静漪只是舍不得帔姨。她从不会做令程家蒙羞的事。”陶骧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静漪身前。
之慎沉默。
陶骧转过身来,看看静漪,说:“我陪你回去,同父亲和母亲说一说。你舍不得娘,也得父亲和母亲同意。”
他没有等静漪回答他,示意秋薇把静漪的大衣拿过来。
“九哥,我同静漪跟你回去,要打要罚由父亲做主。帔姨在这里,不要惊扰先人,如何?”他望着之慎。
之慎原本也不欲难为静漪,见陶骧如此说,就坡打滚。
他忍耐着,让宝爷带上人,他们先走一步。
“我自己回去……”静漪跟陶骧说。迟早都要面对,她也不想逃避。可她不知为何,不想陶骧和她一起去。
陶骧看看她,说:“我送你过去。”
她的嘴唇都青紫一片了,分明是极力克制她自己,这样下去,不知道会闹到哪般田地……
程家大宅门前仍挂着灵幡,雪白的灯飘在风中。
陶骧亲自开车,随着前方之慎的车拐进了宅内,绕了好久才停下,从桐荫书屋的后门走进去。
静漪跟着之慎走着,陶骧走在她身后。
当她在书屋门前站下,发现陶骧已经不在她身边……她后来才知道,陶骧应是被要求回避了。何况他确实也不便在场。
“父亲在里面。”之慎低声道。
静漪抬眼一望,说:“知道。”
“小十,别让父亲伤心了……”之慎说。
静漪绕过他,推门而入。
程世运背对着他们。
静漪是从小看惯了父亲这样冷漠的如同悬崖峭壁的背影,可从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让她觉得透骨的寒凉、距离遥远。
程世运缓缓地转过身来,冷漠地瞅着静漪,说:“你好大的胆子。”
静漪昂着头。
“你可知道,她除了是你的母亲,还是我的太太、是程家的二太太?”程世运问。
“现在,她就只是我母亲。以后她和我在一起,就没人敢不尊重她、用她的身份羞辱她,也没人再利用她。”
“你说什么?”
静漪看着父亲,说:“没人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