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都保持安静,等我醒来了才开始做这场法事。
佣人递过来三炷香香给我,我接在手里,人却蹲在了原地。
棺材没有合上,里面是凌翊那张苍白的脸,他被换上了一身寿衣。那种红绿蓝三件套的寿衣穿在旁的尸身上,总觉得有些诡异。
可这一身寿衣在凌翊的身上,依旧难掩他生前的那股气势。
紧身的寿衣将他完美的身材勾勒出一条流线,颀长的腿平静的平放着,双手放在了小腹之上交叠着。
长长的睫羽微微卷曲,没有醒来时看着那般的锋利。
此刻却更像振翅欲飞的蝶翼,似乎随时都会轻颤着醒过来。
我手中捏着那三根脆弱的香,居然是把我在手里的那一部分捏的粉碎,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吸进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凝重了。
我多想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棺材里的人,永远的就不松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凌翊的尸身也变得看不清了,只有鼻尖香烛的味道那是那么的强烈。
“再给二夫人拿三炷香。”连君宸淡淡的说着,听这话却似乎是对我有了意见。
我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和佣人手上又交换了三根香,跪在了灵柩前的蒲团上沉重的拜了三拜。
身后传来了连君宸幽幽的声音:“弟媳,小耀一直都对当年他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和我的关系很不好。他来连家,多半是要查清楚当年的事吧,没想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便先一步离开了。怕是死时,都没有对我这个当哥哥的消除怨恨。”
“大哥,他……他知道不是你,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我一边将头磕在地上,一边语气稍微坚硬的回答他。
我的喉咙已经变得哽咽,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线了。
磕完三个响头之后,刚要将香插在香炉之上,香的上半部分就被连君宸的两根细长的手指夹住了,“苏芒,不管他能不能谅解我,都是我们两兄弟之间的事情。我再给他换寿衣清洗尸身的时候,发现他胸口是空的,这是蓄意谋杀。”
我抓住的香又差一点被我折断了,但我知道香折断了,并不深厚好兆头。这代表了死去之人的冥路坎坷,所以我及时控制了力量。
我希望凌翊这一路都平平安安的,最后能从鬼域顺利的回来。
抬眸是连君宸质疑的目光,他的目光恰似千万利箭,要将人万箭穿心一样。我蹙了一下眉头,心里明白,连君宸大概是在怀疑我了。
这也难怪他,心脏被掏空了,可是致命伤。
我是凌翊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我谋杀亲夫的嫌疑最大。
“大哥觉得是我做的?”我看连君宸的眼神有些冷。
连君宸松开了抓住香的两根手指头,点了一根烟放在,香案边缘,说道:“弟弟,你喜欢的烟,为了弟妹借了。哥哥再给点第一根,希望你在去黄泉路上能够受用到。”
黄泉路?
如果凌翊不是去鬼域,和正常鬼魂一样去幽都,大概是要坐上那般十三支的公共汽车。还要顺利的找到座位,才能够投胎转世。
不过这都是远了的话,我听着连君宸的话,只当是耳旁风。
也眉头也不抬一下,我行我素的将三根香插在了香炉上。
就听连君宸又说:“弟妹,小耀临死前就只有你陪在他身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
我能给他什么解释,告诉他实情?
这根本不可能,凌翊最真实的身份,我绝对不能轻易的就说出去。而且就算我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但是这个问题答不好,我怕是不能再连家继续呆下去了。
凌翊交代太白大人保护我的目的,其实就是希望,他走的这段时间我能够平平安安的在连家度过。
我绝对不能轻易离开连家,让凌翊的苦心白费了。
我正低头寻思的着要如何回答,连君宸已经不耐烦了,他愤怒的冲我吼了一声:“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到底是谁杀了他!”
他就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极度疲惫之下,一双眼睛都充血。
突然间,他点的那根烟没有征兆的就灭了。
我看着那烟傻愣愣了,如果是香烧了一半,断了或者灭了。一方面代表死者不接受,另一方面也代表死者冥路坎坷。
香烟灭了,我可没经验,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借口我已经想好了,“是……是狗煞,是他被狗煞缠住了,他因为……因为也会做被狗煞纠缠的梦……是那些野狗在梦里夺走了他的生命!”
我急于解释,语气根本不真诚。
连君宸也被烟灭吓了一跳,他愣了一愣。
片刻之后,眉毛一拧重新点烟,冷冷的对我笑:“如果他被狗煞纠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空闻是高僧,你何必要拖到他……他去世了才说出来,你不觉得晚了吗?”
这真是咄咄逼人,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可他刚点上的那根烟又灭了,连带着香炉上那三根旧的不是我插上去的香,也在同一时间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