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地去干事业。
“平川,”她颤抖了嗓音喊了一声,“你要谨遵母亲的教诲,竭尽全力去帮扶太子殿下,早日平定祸乱,造福百姓,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含泪说完,她忽地站起身冲向雉堞,下一瞬已纵身跃下城门!
“不!——”姜平川大吼一声,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冲了过去,他张开双臂,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他怛然失色,他丢盔弃甲,他没有半分将军的威武模样,此时此刻,他只是芸芸众生之中最普通的那个人,在面对即将失去所爱之人的事实面前,他的慌张和哀痛无处遁形。
城墙高百尺,事发突然,饶是他是武功卓越的大将军,也不能及上她在空中急速坠落的速度。
他拼却全力冲了过去,可结果只是更加近距离地目睹了妻子的死亡。
下面是无数尖利的碎石,跌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她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狂奔的脚步赫然定住,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半分挪动不得,他忘记了哭,忘记了喊,只是那样愣愣地望着。
望着地上的大片血泊,望着鲜血从她的眼、耳、口、鼻中缓缓淌出,像一条条潺潺的小溪,绵延不绝。
天地不语,背后的七万兵马,连同城墙上的千名弓箭手,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啊!——”许久,姜平川爆发出一声吼叫,他身子一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爬向他的妻子,抱住她血淋淋的头,涕泗长流。
林乘南叹口气,做出一副极为惋惜的表情来:“短短不过一刻工夫,姜将军失母又丧妻,当真是让人感到遗憾。”
严城大怒,拿刀指着他,喊道:“林乘南,你这狗贼!你简直泯灭人性,禽兽不如!”
林乘南大呼冤枉,双手一摊,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做了什么吗?在场的诸位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可碰都没碰她们一下,是她们自己执意寻死,我拦都来不及,怎么到最后我反倒是恶人了?”
他笑意盈盈,走到姜平川一双儿女身边,押解的兵士连忙让出一条路来。他抽出其中一个兵士的刀,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而后架在姜平川儿子脖子上。
姜平川的儿子叫姜荆,不过二十几岁,女儿姜玉更是碧玉年岁,二人的名字取自荆玉州,姜平川驻守此州十八年,早已视此为家,做好了老死此地的打算,连子女的名字都蕴含其中,由此可见他对荆玉州的深厚感情。
姜荆姜玉兄妹二人自小皆在军中长大,对情法大义耳濡目染,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今日祖母和母亲血溅当场,大约二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般情景,早已痛哭流涕,这时被雪亮大刀架着脖子,虽心中愤恨,却只恨身不由己。
尤其是姜玉,惊叫地喊了一声“哥”,便要扑过来,却被左右兵士牢牢钳制着,动弹不得。
严城疾呼:“你要干什么?!”
林乘南笑道:“严大人既然给我扣了个‘泯灭人性、禽兽不如’的高帽子,我若不做出点应景的事情来,岂非不符合身份?”他将刀锋顿在姜荆脖颈上,稍一用力,便是一道血痕。
姜荆恨恨道:“要杀要剐,下手痛快些,啰嗦作甚?!”
林乘南拧着眉毛摇摇头,叹道:“你这个暴脾气,倒真是遗传了你爹,这样不好。”遂提刀走到姜玉身边,刀尖停在距脸一寸之处,满意地笑了,“嗯……这个小妹妹长得十分俊俏,若是脸上开了花儿,就更会让见者犹怜了。”
说着,他手腕稍一用力,姜玉一声痛呼,左侧脸上已现出一道嫣红血痕。
“玉儿!”姜荆大喊着,挣扎着要扑过去,左右士兵强按不得,狠狠补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被绳索捆绑了手脚,姜荆重重摔在地上,他不屈地昂起头,眼中的怒火简直要将林乘南活活烧死!他朝林乘南吐出一口血水,道:“狗贼,有种冲我来,别动我妹妹!”
林乘南回头看他,唇畔笑意浓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让我动,我偏要动。”手腕再一用力,姜玉的右脸也被划了一道口子,细密的血珠登时涌出,汇成一条血流滴落下来。
对于一个正值大好年华,且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孩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毁了她的脸更残忍、更阴毒?
泪水滚落在伤口之上,有股钻心的疼,姜玉死死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哟,这也是个烈性子的妞儿,跟我那天在你家遇见的那个小姐姐一样贞烈,”林乘南戏谑地笑了两声,似乎又有些失落,“若是先遇见你,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不杀你,带回家去做个暖床丫鬟,不过很可惜呀,我已经对那个小姐姐动了心,眼里也再容不下别的女人了,所以,也就只好委屈你提前上路吧!”
高高的城门楼上,若非大声呼喊,城下的人根本听不见城上之人在说什么,但林乘南高高扬起的刀,却是让众人的呼吸为之一窒,卿羽瞪大了眼睛,手脚不可遏制地发着抖。姜老太太和姜夫人均已丧命,若是姜荆和姜玉再有什么不测,姜平川怕是也活不过今日。
寒光一闪,卿羽大喊道:“不要!——”
林乘南手指一顿,他目光之中隐有疑惑,亦有欣喜,本能地回头看向城下,寻找那发声之人,而在此时,手腕被一枚硬物狠狠击中,震得他手一松,大刀哐的一声落地,发出悠长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