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你可看清了对方是何模样?共有多少人?”问话的是二师父严城。
卿羽想了想,道:“差不多有二十几个,轻功很好,看来均是身手不凡,”说到此处有些沮丧,“他们都蒙着面,我并未看到他们的长相。”
眼看二师父有些失望,她又道:“他们领头的倒是没有穿夜行衣,只蒙了面,披了件紫袍,腰间悬着枚铜制的牌子,但是夜里光线太黑,我没能看清上面的字。”
“是林乘南!”姜平川激动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似在思考,却也越发肯定了,“一定是他!”
“当今丞相林卫松的儿子,林乘南?”何当奇道,“他来作什么?”
林乘南在京城里是个声名远播的纨绔子弟,仗着一个权势滔天的爹,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整个京城的官二代富二代皆唯林乘南马首是瞻,被百姓恨得牙痒痒,封他们一个“混魔团”的称呼,他却一点不气,反倒乐在其中,飞扬跋扈更加不亦乐乎。
真让人想不通,这么一个二混子,不在京城里好好待着享清福,跑边关干什么?
姜平川道:“林卫松在朝野一手遮天,林乘南是他的独子,自是有意让林乘南也涉入朝局,近些年林卫松利用职务之便,没少给林乘南提供机会。林乘南虽年轻,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今年凤仙郡暴乱一事就是他出兵镇压的。”
“闭关锁城,屠城三日,就连无辜的老百姓都被强行划入乱党之列,”韩世超说起此事,愤怒得攥紧了拳头,“镇压过后,凤仙郡血流成河,人口锐减过半,林乘南那狗贼却因‘办事得力’得了嘉奖,直接升任了校尉一职。”
帝王昏庸,奸臣当道,卿羽听得怒火万丈。如今,姜平川的家人落到了林乘南手里,真不知那个变态恶魔会用什么阴狠的招数来牵制姜平川,又或是,姜平川的老母妻儿,怕是要受到什么残忍的折磨……
一想到这里,卿羽就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眼睁睁地看着恶人阴谋得逞,她却无能为力。姜平川一心相助师兄,甘愿奉上五万兵马,其之丹心,天地可鉴,可她竟连姜将军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简直是愚蠢透顶!
她早已将自己和师兄视为一体,姜平川对师兄好,也便是对她好,如今连累到姜平川家人,她是打心里觉得万分抱歉。
何当看她一副悔责不已的样子,劝道:“你也别太自责了,若非是你恰巧撞见,恐怕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顿了顿,又道,“如果你实在不想活了就直说,为师只封你一处百会穴,你再以内功破开,管叫你死得轻轻松松、快速无痛。”
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自己执意寻死一样,我还不是要急着脱身去抓那个大恶人林乘南吗……卿羽气火攻心,险些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何当却是再不正眼看她一下,笼着袖子走了,二师父严城似笑非笑,连着姜平川、韩世超等人也一同出了去。
周顾看着她忿忿不平的脸色,竟也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来,替她掩了掩被角,道:“大师父嘴上说得绝情,却是真心疼你,身负绝顶武功之人都不轻易以内力破穴,你却做出这等危险之事,当真是不把生命当回事了。”
“身负绝顶武功之人珍惜平生所学,不忍因小失大耗了元气,我却不同,”她眨眨眼睛,一副捡了便宜的样子,“我的功夫三脚猫,就算丢了也不可惜。”
周顾轻笑,拉过她的手握住,道:“这种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许再干了,你要万一有个闪失……”
他没再说下去,但卿羽却似乎懂了他后面未说完的话,不由心头一暖,也不等他说完,自己就连连点头了:“好的,好的。”
周顾凝望着她,慢慢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去,凑近她额上印下一吻,冰凉的唇贴上温暖的额,他清晰地感受她瞬间一个轻微的战栗,那种要占有的欲望再次袭来,他却克制着自己不再有其他动作,待放开她时,他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好好休息。”言简意赅地道出四个字,他站起离开,回身掩上门。
她被发现时,已是早晨,整个人倒在后院的空地上,衣裳连同脸上都是血迹。当时他被吓坏了,经大师父检查一番,好在除了内息受损并无大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方才听姜平川肯定夜闯将军府者乃杀人如麻的林乘南时,他不由有丝错愕。
林乘南曾作为太子伴读,陪他度过八年的诗书时光。在八岁之前的童年记忆里,林乘南是他唯一的玩伴。那时他的父亲林卫松还只是个礼部侍郎。
当年林卫松勾结周宣,里应外合,夺了周勋的皇位,周宣龙袍加身后,钦封林卫松为当朝丞相。
这十八年来,林卫松的丞相之位坐得甚为安稳,广培党羽,排除异己,如今这大陈的朝堂,已是他林家父子的天下。
沧海桑田人心易变,他与林乘南的再次相见,不知会是何样场景……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