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坚冷的外壳下面,想做什么,看什么,说什么,都会留点余地,先看别人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什么人,什么事,一定会要到手,不死不休。
陆漫漫打了个冷战,缩了回去,小声说:“别这样,我都要做妈妈的,你还是收起心思吧。”
傅烨坐回去,失落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苦笑道:“我知道不可能,你看着他的眼神,非常亮,你有多喜欢他,一看就知道了。我这辈子可能等不到你的一分一秒,等不到了。”
陆漫漫挠着脖子,难受地说道:“咱别说这个了,我真的难受。”
傅烨从口袋里翻了会儿,拿出打火机。
黑色金属外壳很冰,贴着皮肤游走一遍,能短暂地缓解一下。
陆漫漫刚要道谢,索道车整个停下了。
“怎么回事?”傅烨站起来,往外面张望。
他们的索道车停在了正中间,前后隔着差不多的距离,同样灯光稀疏。他们两个在这里,就像是被世界给隔离了一样。
打了两通电|话之后,对方承诺马上来处理故障。
闷在这里面可不是什么痛快的事。陆漫漫有些撑不住了,想给纪深爵打电|话。傅烨的手机闪了闪,关机了!
“对不起啊。”他举着手机,尴尬地看着陆漫漫。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关在这里……你到底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陆漫漫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质问道。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真的是忘了充电了。”傅烨摇晃了几下手机,无奈地看向陆漫漫。
陆漫漫现在真不想相信他,哪会这么巧呢?他和林惠在一起,一定是听闻了什么风声……
“真的不是,我发誓,如果我是这样的人,那我现在马上从索道上掉下去!”傅烨跳起来,举起右手发誓。
他动作有些急,索道车又晃了两下。
陆漫漫呼吸发紧,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她不知道要相信谁了,念了十年的妈妈不是亲生的,一直恨着的赵家成了她的家人,嫁的丈夫满腹的心事,还有难缠的婆婆,虎视眈眈的赵婧妃。
其实这时候的陆漫漫和纪深爵,他们的婚结得不是时候。纪深爵太急了,在
知道她被韩凌抛弃之后,又急又恼又气地把一无所知的她拽进羽下。陆漫漫对他的爱,一直是被动的,直到现在,她并没有完全放松地投入到他的爱情里去。他们两个人最大的问题,不是外人,而是缺乏信任。
傅烨和陆漫漫的爱情,相遇得也不是时候。陆漫漫对一切都在怀疑,又有纪深爵在前面,傅烨哪能攻得进去?
“砰……”索道车又晃了两下。
“啊……”陆漫漫一声惊呼,用力地抱住了索道车的扶手,惊恐地往外看。
“好像是牵引的问题。”傅烨的脸色也变白了,他用力推开了窗子,脑袋伸出去看。
嘎吱……
声音很响。
每一声都撕得两个人的耳朵发痛,仿佛是从地狱来的动静。
“啊……”陆漫漫又尖叫了一声。
索道车往下坠了一些。
“抓稳。”傅烨用力拉住她的手,月兑下了西装,披到她的身上,再扯出皮带,捆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绑在了索道车上。
“干吗?”陆漫漫紧张地问道。
“如果坠下去,你抱紧扶手,可以避免在车厢里滚动摔伤。”傅烨冲她笑笑,低声说:“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命运不会那么差劲……”
他话音还未落,钢索又断了几根,嘎吱的声音在寂夜里像钝锯,像恶魂长着倒勾的齿,狠狠地扑向了两个人紧绷的神经。
“别怕。”傅烨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最后一根铁索也断开了。
车厢猛地往下坠。
风从窗子往里面灌。
陆漫漫应该闭上眼睛的,但她没有。
她惊惧地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黝黑的山,酽酽的林子,没有飞鸟,没有蛙鸣,没有星光,没有月辉。
外面那样平静,她的内心却在山呼海啸。
这索道有多高?坠下去的时候,是不是会筋骨碎裂?孩子呢?她的小小深,小小浅呢?也要陪她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吗?
她的眼泪淌下来了,她抿着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很短、很短的时间,仿佛又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傅烨死死抱住她,把她摁在怀里,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保护她不要撞到窗子和铁壁。
索道车震了震,又停下了,冲击力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样强。
不知道过了多外,陆漫漫终于敢出声了,她颤抖地问道:“傅烨?”
傅烨没动。
“傅烨?”陆漫漫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哦。”傅烨睁了睁眼睛,手臂用力紧了紧,“死了?活着?”
“好像活着……我们被树枝架住了,命真大。”陆漫漫往外面看,颤声说道:“我们两个现在就像小鸟,被架在树上了。”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傅烨咧咧嘴,居然笑了。
陆漫漫闻到了血腥味,她抚了抚傅烨的脸,指尖粘呼呼地一片。
“傅烨?你伤到哪里了?”她惊惧地问道。
“我受伤了吗?没有吧。”傅烨拧眉,脑袋动了动,然后搭了下去。
陆漫漫赶紧摸他的脑袋,是他的右侧脑袋,撞到了车厢后面窗子的凸起的铁框!鲜血正在汩汩地流,她艰难地解开皮带,撕开了衣服包住了傅烨的脑袋。
“傅烨,你醒醒,我们得离开这里,你手机……”
手机没电了啊!得让那些人发现索道车没到,再来这里找他们。可能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来到这里?
“傅烨,你醒醒啊。”陆漫漫摇了他两下,慌张地去抚他的鼻子。
还好,呼吸还是热的!
她挣扎着,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看向车窗外。那些风啊,轻飘飘的,穿过了窗子,带来疏淡的星光。
“没事,漫漫,命大的……”他的手指动了动,抓住了陆漫漫的手,喃喃地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喜欢骗女人的,但我从来不骗你……你不会有事,你得等我……再怎么也要给我一天时间,我就想你能喜欢我……”
“你别说话了。”陆漫漫摁着他的伤处,突然间心里胀满了愤怒。
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这些人居然就敢这样对她下手!给她一身红疹还不够,还要给她这样惨烈的死法。
“漫漫,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坐上来!”傅烨的双臂抱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她。
陆漫漫咬唇,颤声说:“不怪你,你别说话,就好好坐着。马上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上去后,收拾他们。”
“嗯……我保护你……”傅烨喃喃地说着,脑袋搁到了她的肩膀上。
陆漫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风渐大了,凉嗖嗖地吹进来,她看不到有救她
们两个的身影。
以前再苦,不至于绝望。
此刻的陆漫漫,对纪深爵充满了绝望。
在半山腰的酒店里,斯佳妮正跪坐在窗口,用望远镜看着大山的方向笑。她脸上的伤口还没好,是上回被陆漫漫关进靶场之后跳窗划伤的。
“舅舅,你这一招好狠哪,让陆漫漫过敏,再让赵婧妃背黑锅,陆漫漫和纪深爵吵架,再让林惠放出风声给傅烨,傅烨根本沉不住气,果然如您所愿,跑上去找陆漫漫了。现在傅烨和他关在索道车里过一晚上,他们再激情一把……那就什么事都乱了!赵婧妃和林惠两个倒霉鬼做我们的替死鬼,这回我可算出了一口恶气了!”
斯佳妮一手举着望远镜,兴高采烈地扭头看斯苍城。
斯苍城坐在沙发上,得意洋洋地抬了抬眸子。
斯佳妮抱着双臂转过身,继续说道:“律师也买通了,我们现在马上就能坐飞机去瑞士拿钱,十个亿啊!我太高兴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纪深爵因为陆漫漫的事一定抓狂,没时间理会我们,等到他反应过来,钱已经进了我们的口袋了。他们机关算计一场空,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他们的脸色,一定好玩极了。”
斯苍城看了看她,乐呵呵地说道:“所以说,舅舅让你忍耐,忍耐!你非要惹事生非。现在知道舅舅的苦心了吧?你看看,若是你上回闹大了,今天就没有机会和舅舅去瑞士了。”
斯佳妮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笑着说:“舅舅你真厉害,我太佩服你了。你可要多给我一点奖金哦,您有十个亿呢,给我三个亿好不好啊?”
“要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候你拿在手里全挥霍了。都放我这里,你想用就来拿。我给你投资,三亿变成二十三亿。”斯苍城一脸喜气地说道。
斯佳妮从椅子上跳下来,过去挽住了斯苍城的手臂,小声说:“舅舅,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可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也没让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会想分走我们的钱。我们现在马上就走,可以赶在他前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钱。”斯苍城诡谲地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头,“你要听话,出去之后,什么都要听我的。”
“一定听舅舅的。”斯佳妮摩拳擦掌,想到十个亿,高兴得要蹦起来了。
“看看这个,这就是信物,钥匙。”斯苍城打开一只盒子,让斯佳妮看里面的钥匙。
“是真的吗?”斯佳妮好奇地问道。
“有一把是真的,另两把是我复制的。那些老外怎么知道真假,只要和照片上的钥匙一样就行啦,真真假假,他们分不清。”斯苍城撇嘴,不屑一顾地说道。
“能不能行啊?”斯佳妮有些犹豫不决地问道:“舅舅,这件事得保险才行呢。”
“呵,放心吧,那位律师我已经摆平了。”斯苍城笑了笑,低声说道:“我看索道那边的灯已经灭了,事情已经成了,我们现在就出现。”
他喝了最后一口葡萄酒,乐呵呵地拿起了外套。
“等我。”斯佳妮抛开望远镜,笑嘻嘻地跟了过来,“舅舅,我们马上就能成为大富豪了。”
“对啊,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喽。”斯苍城拉开了门,二人兴高彩烈地出了酒店,直奔停车场。
车子才刚刚启动,几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外面堵了过来,把二人堵在中间。
“下车,纪总要见你。”几人围过来,把斯苍城和斯佳妮拖下了车。
“喂,我现在没空见他,我要送佳妮回去……你们放手!”斯苍城脸色一沉,大声呵斥道。
两名保镖挥手就往他的肩头砍了一掌,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斯佳妮在一边尖叫,像炸了毛的小母鸡,声音尖细惶恐,在停车场里响个不停。
保镖很快就把他们给制住了,塞上车,直奔目的地。